山海经密码 3 第一章 夸父逐日的秘密:寻找黄帝部落的根源(2/3)

羿令符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

芈压道:“高手?”

有莘不破道:“你掂掂这根骨头的重量!”

芈压接过来,有些吃惊地说:“好重。”

有莘不破道:“你再试试这根。”

“咦!好轻!但也很坚韧!”

羿令符道:“这些人的骨头都有各自的特点,或厚重,或轻薄,或刚硬,或柔韧,从这些骨头我们可以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体在生前都经过千锤百炼!”

“但是他们却都死在这个地方。”

“嗯。”羿令符道,“这些尸体并不是被集中起来埋葬的,而是毫无秩序地散落在这数十步方圆之内!从他们出土的姿势来看,埋葬他们的不是杀他们的人,而是风沙。所以,这里……”

有莘不破接口道:“所以这里不是一个弃尸地!而是一个战场!凶手杀了他们之后根本没有埋葬他们的意思,甚至是有意把他们丢在这里向后来者示威!如果常羊季守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杀人的凶手很可能会随时出现在这一带!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天狼常羊伯寇!”他抚摸了一下其中一根骨头的伤痕,道:“好剑法,不过我还对付得了。”

芈压道:“可不破哥哥你的功力还没恢复!”

“现在的我也对付得了!”

“未必!”羿令符道,“这些伤口所显现出来的风格十分相似,但水准却参差不一,可见杀他们的那个人在不断进步,而且进步得很快!如果我们想推测出和杀人者最接近的剑法层次,那就得把这些尸骨的伤痕都细细检查一遍,把那具最后的尸骨找出来。”

“呵呵!”有莘不破转过头去,把手上的骨头扔了。

芈压道:“不破哥哥你不打算逐个查看吗?”

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反问道:“你认为我会干这样的事情?管他是谁,一个旋风斩卷起,再全力一击,解决了!”

芈压道:“羿哥哥,你呢?”

羿令符轻轻把骨头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我没这个必要。”

刚才,羿令符和有莘不破检查尸骨的时候,雒灵正带领人把挖出来的尸骨一件件地收拾起来。尸骨的伤口所体现出来的剑术造诣她不是看不出来,但她对这一点却完全没兴趣。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盘绕着尸骨的重重怨念上。这九十九具尸骨的怨念集合在一起,足以造成一个威力巨大的灵场,让走进这个地域方圆十里的人产生严重的幻觉而不能自拔,直到丧失对生命的希望。有穷商队之所以走到这里却没有发生这种状况,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商队里几乎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有穷几个首领本事太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已足以盖住这个地方的森严鬼气,令鬼怪闻风退避。

黄沙中,有一些零碎的骨头散在各处,但雒灵总能为它们找到主骨架。雒灵做的事情有莘不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反而是芈压跟在她身边帮忙。

一直忙到傍晚,九十九具尸骨终于都整理齐了,被摆放在车城中央,围拢起来。

“你要干吗?”有莘不破问。雒灵没表示什么,只是闭起眼睛,双手合十。有莘不破突然感到雒灵身上散发出一种肃穆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也曾在江离身上感应到过。在几个伙伴当中,无论是阅历最深的羿令符,还是精通法术的桑谷隽,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悲悯情怀。

“你要超度他们吗?”

雒灵点了点头。

用过晚饭,有穷商队的人围拢起来,一起唱起了祷祝之歌。人群的中心,雒灵跳起了巫舞。在歌声中,在舞蹈中,尸骨一具具无火自燃,一点点幽幽的绿光随风而上,化成灰烬,散落在沙漠戈壁间。

九十九具尸骨化尽,一个声音在祷祝歌声中叹息道:“好平和啊。其实,我有必要这么执著吗?”

一个人站了起来,失神地向仍在舞蹈中的雒灵走去。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啊!常羊季守!是你啊!”有莘不破招呼道,“看舞蹈不用凑那么近,过来这边,我请你喝酒。”

羿令符却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脸色微微一变。他心神微分,一股杀气陡然逼近,一道剑气刺破黄沙,向众人卷来。有莘不破、芈压一起跳起,雒灵停下了舞蹈,常羊季守也回过神来。

“铮”一声响,羿令符羽箭已发,打断了那道剑气,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阿三一声惨叫,右手已经和他的上臂分家。

一道人影倏忽退去,羿令符喝道:“留下!”箭去如流星,又是一声铮然疾响,羽箭落地,那人影已消失在车城之外。

常羊季守怔怔地看着羿令符,道:“好箭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他的剑气更快的!”

羿令符哼了一声,道:“比他快吗?若真如此,我的下属就不会受伤,他也逃不掉了。”

常羊季守微笑道:“箭和剑毕竟还是不同的。按近身攻防来说,还是剑要高出一筹的。”

芈压要追,却被有莘不破拉住。

早有专人拿来药物帮阿三包扎伤口,苍长老拿起断臂,叹了口气。

有莘不破道:“阿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

阿三痛得冷汗直下,但还是忍住痛道:“台侯……是……是阿三自己学艺不精。”

羿令符道:“把断臂好好保存,等桑谷隽醒来或找到江离以后,他们也许会有办法续上去。”

苍长老道:“怎么保存?”

左招财道:“我家王子还留下一些黄泉之泥,裹住断手,可以保证肌肉半年不坏。”

自从窫窳(yayu)寨一役之后,这还是有穷商队第一次有属下受伤(几个首领不计在内)。救伤的事宜处理得很迅速,但有莘不破还是觉得很不爽。

“老大,把龙爪秃鹰放出去,一定要在出发前把那家伙找出来,要不然四长老以下只怕谁的安全也保证不了。商队行动起来防御线太长,我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羿令符道:“龙爪早飞出去了。不过那人藏在沙里,逃离了视线。看来他对这一带的地形熟得很呐。”

“藏在沙里?可惜桑谷隽还没醒!要不然一定能把这家伙找出来!”有莘不破眉头微皱,转头望向常羊季守,“刚才那人,是否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天狼常羊伯寇?”

“你猜得的确没错。他就是大漠中的天狼,近三年把剑道截断的使剑狂人!”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道:“什么使剑狂人!偷偷摸摸躲在沙土里暗箭伤人!鼠辈罢了。”

常羊季守微笑着说道:“近两年来,你们是第一批他不敢正面相对的人。”

羿令符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说是为了寻找剑术上的突破,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出来挑战,而不是向武艺明显不如自己的人偷袭!”

常羊季守道:“挑战高手自然是他的目的之一,但同时,杀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我想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如何把你们商队杀个一干二净!”

“他休想!”有莘不破道,“他休想再伤害我们中任何一个人。”

“你们加起来的实力比现在的他强,这一点我相信。”常羊季守说,“可是要想全商队几百号人都不受到伤害,嘿嘿,只怕很难。”他指着铜车,道:“有穷商队铜车车阵的威名,我在中原就曾经听说过。可是这车城也许能挡住千万大军,却无法阻截住一个顶尖高手的脚步。”

羿令符道:“不破,他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又怎么样!”有莘不破道,“难道我们就任他自来自去,伤害我们的弟兄吗?”

苍长老道:“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就无法防范!”

“无法防范倒未必!”羿令符道,“结成车阵之后,我们应该还能确保安全,不过上路之后可就不好办了,最好能把他给引出来!”

“不用引。”常羊季守说,“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敢保证,他一定还会再来。他既然出了手,就不会容许自己在一天之内连一个人也杀不死。”

“那好!”有莘不破摩拳擦掌,“他要敢再出现,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羿令符却道:“再说吧。眼前最实际的是如何让大家睡个好觉。”

有莘不破和芈压同时叫道:“我守辕门!”

“单单守辕门还是不够的。”羿令符道,“我们需要四拨人,守住四个方向。辕门在西,你们俩既然都想守辕门,那就交给你们吧。‘松抱’位于正北,有雒灵在我们都可以放心。‘鹰眼’在东方,那个方向就交给我吧。”

有莘不破道:“那南边呢?那边沙土最疏松,那个常羊伯寇潜入沙土中逃走,看来他也懂得一些钻土行地之术。”

左招财插口道:“他冒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和我们巴国的地行术不同,他不过是利用疏松的土质在地下挖坑藏身罢了。”

有莘不破点头道:“就算如此,如果他要再次出手的话,土质疏松的南边应该是最容易被潜入的,我们必须伏下一路重兵!”

羿令符道:“这个简单,把桑谷隽那个蚕茧埋在正南方向的沙里就行了。”

“桑哥哥,”芈压道,“他都还没醒!”

“用不着醒来!虽然隔着天蚕之茧,但天狼这个层次的人应该也能感应到他的气势!”羿令符道,“如果常羊伯寇想先向强者挑战,那他应该会先来找把他逼退的我!如果他想先挑弱者打击我们的信心,那被他选上的人也绝不会是沉睡中的桑谷隽!”

芈压道:“那他会先挑战谁?”

羿令符淡淡道:“自然是辕门。”

有莘不破和芈压一听大怒:“你说我们两个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桑谷隽?”

羿令符轻轻一笑,不理会他俩,转头对常羊季守道:“本来我对你的来历没什么兴趣,但在这样的局势下,我还是想确定两件事情。”

常羊季守不改他一脸的平静:“哪两件事?”

“第一,你和常羊伯寇的关系。第二,你的立场。”

常羊季守微笑道:“我说了,你就信吗?”

羿令符缓缓道:“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个答案,是不是相信,我自有判断!”

“我是他弟弟。”

虽然苍长老已经隐约猜到了,但听常羊季守回答得这么直接还是不由一怔。

如果在一年前,苍长老一定会立刻要求有莘不破和羿令符赶快把这个身份可疑的人赶出去。但现在的他却选择沉默,一年来的经历让他建立起对有莘不破和羿令符的强烈信心:这两人的行事很多时候尽管自己难以理解,但事后却屡屡证明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甚至是高明的。

而有莘不破和雒灵等听到常羊季守的这个答案却无动于衷。

“至于立场……”常羊季守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这个沙漠中徘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降服我哥哥手中那把剑。”

羿令符鹰隼一般的眼睛逼视着常羊季守,半晌才道:“好吧,我相信你。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今晚就在铜车‘鹰眼’上陪我喝一杯如何?要是如你所言,令兄今晚还会再来,或许我有机会能看到你背上那柄宝剑的风采!”

“好啊!”常羊季守欣然道,“我也很想看看你的箭能不能把那个男人制服。”

四更了,天黑得厉害。

“挑最弱或最强的!”芈压愤愤不平道,“羿哥哥那浑蛋!说最强的是他自己也就算了,却说我们俩这一环最弱!哼!那什么天狼不来也罢,如果再来,我都不知道希不希望他从我们这边来。不破哥哥,羿哥哥太过分了!居然说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比不上昏迷未醒的桑哥哥!”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道,“我们当然得盼着那个天狼冲我们这边来!别管羿令符那浑球!只要我们把天狼制服,人家就会服我们!”

芈压道:“不破哥哥,这样吧,趁着那天狼还没来,我来布置几个陷阱怎么样?”

“不行!”有莘不破道,“如果他敢正面挑战,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迎战!芈压你在一边看着吧,看我的鬼王刀如何砍断他的天狼剑!”

“我不干!”芈压道,“这次说什么也得由我来动手,你还是在旁边看着吧!从祝融城出发到现在,我就没和厉害的人来过一次真的!水族那个小子仗着地利倒也挡了我几个回合,可他实在不怎么样,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芈压,你还小,以后大有机会!再说,你要是伤了,我怎么向你老爹交代?上次在毒火雀池边你差点被桑谷隽的老爹误杀!当时吓得我半死,要不是季丹大侠救了你一命,我拿什么去赔给芈城主?”

“谁要你赔?我们南方人的规矩,十五岁就算长大成人了!你们别老是把我藏着掖着,真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总之,今晚这头天狼是我的!”

“我的!”

“我的!”

……

“好酒!”常羊季守赞道。

“嗯。”羿令符自己饮一口,又喂了银环蛇一口。

常羊季守道:“前几年我在大漠的边缘,听说过东方一个少年英雄,箭法了得,据说已经直追箭神有穷饶乌了,后来却突然失踪了,你听说过那个人吗?”

“没有。”羿令符道,“没人能在箭法上追上有穷饶乌的。”

“呵呵,是吗?”常羊季守一个鲸吸,一股暖意直下丹田,吐出一口酒气,道,“你现在的口气,和曾经的某人好像。”

“曾经的某人?”

“我哥哥。”常羊季守说,“他也曾有个偶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血剑宗。”

羿令符“嗯”了一声,学剑的人崇拜血剑宗,就像学箭的人崇拜有穷饶乌,那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不过为什么是曾经呢?他现在不崇拜血剑宗了?

“不知道。”常羊季守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他的想法了。我想,他大概已经疯了。”

“疯了?”

“对!疯了。从十年前那个晚上开始。”常羊季守的眼睛仿佛透过月色看到遥远的家乡。“我们常羊一族,原本是刑天墓的守墓人。当年我们为了支持大哥的理想,举家西迁,搬到了大漠中的一个绿洲上,牧马放羊。那个绿洲,”常羊季守回身指了一指,继续说,“在更远的西边,天山北高峰的脚下。大哥二哥轮流出去寻找传说中的血剑,没出去的那个人就留在家中守护家人。那天晚上,算来该是大哥二哥交替的时候了,我们一家子——我们的父母、我的二哥,还有大嫂,还有我的侄儿,都在期盼从剑道归来的大哥。直到子夜,我们才等到了他——等到了他的人,也等来了他的剑。”

“剑?”

“嗯。”常羊季守一脸的平静,“他面无人色地回到家中,一直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二哥说大哥大概是剑法上遇到了困难无法突破。当时我的功夫和见识都浅得很,没学到大哥二哥剑术的三两成,并不很懂得二哥所说的话。那晚大哥待在二哥的房间里,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直到四更的时候,嗯,也就是差不多现在这个时候,二哥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骚动,跟着二哥顶破门板飞了出来,浑身是血。然后我们就看见了大哥拿着一柄沾满鲜血的剑走了出来。”

羿令符道:“你大哥伤了你二哥?”

“不是伤了,是杀了。”夜很静,常羊季守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当时我们都惊呆了,但大哥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提起他的剑,一个个杀过来。先是我们的老父亲,然后是母亲,然后是……是大哥他、他的亲生儿子。最后,他在我面前杀了他。”

尽管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但常羊季守的腔调仍显得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羿令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突然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常羊季守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饰物来:“这叫雪魄冰心,据说是长在千丈玄冰中的一种植物,也有人说是一种石头。很漂亮,是不是?”

“嗯。”

“我在天山碰巧找到的,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做成了一个镇发[11]。”

“手工不错,看得出你做得很用心。”羿令符道,“要送给女孩子的吗?”

常羊季守点了点头:“嗯,要送给我大嫂的。可惜来不及。有一次我在偷偷做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她问我:‘要送给哪个女孩子的呀?’我当时脸上热热的,没回答她。她可没想到我是要做给她的。嘿!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羿令符道:“你喜欢她?”

“我不知道。”常羊季守说,“当时我才十七岁,从小又是很笨很笨的一个人。”

羿令符道:“你大哥发疯的那个晚上,为什么唯独放过了你?”

“谁说他放过我了?”常羊季守道,“当时他的剑已经很快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剑已经刺穿了我的心脏。”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非惊诧莫名甚至怀疑说话的常羊季守是个疯子,但羿令符却一点都不诧异,只是淡淡地道:“嗯,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死。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火化了家人,在灰烬中找到背着的这柄破剑,开始寻找常羊伯寇那个疯子。”

“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我被他一剑砍倒。过了几天我又爬了起来,再去找他,再次被他刺倒。我总是赢不了他,但他也总是杀不死我。这样十来次以后,他要再刺中我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他的剑法越来越高,但我能抵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现在他已经很难伤到我了。”

如果有第三个人听到常羊季守所说的话,一定会问他:“为什么你被刺穿心脏却没有死?为什么你每次被打倒后都能站起来?”

但羿令符却没有问,他突然站起来,道:“他来了。”

常羊山的传说

“来了!”有莘不破轻喝一声,按紧鬼王刀。

“妈的,居然敢大摇大摆来闯辕门!”芈压大声骂道,“太瞧不起人了!”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身上束着紧身的皮草,脸上嵌着一双死人般的眼睛。

“常羊伯寇?”

“你们知道我的名字?”这个人的声音,给人一种一脚踏中毒蛇的感觉,“又是那多管闲事的小狗告诉你们的吗?”

有莘不破冷笑道:“不再学老鼠一样偷袭了吗?”

“哼哼哼哼……”常羊伯寇一点也没被激怒,“你们几个是我的大餐,特别是那个射箭的家伙……在啃硬骨头之前,我习惯先把杂碎清理干净,那样才能尽情地享受。可惜你们把软柿子都藏得严严实实的,我只好出来一个一个地先把硬的捏了。”

有莘不破冷笑道:“看看谁捏谁!”说着就要上前,芈压已经冲了出去:“不破哥哥你可别上来碍手碍脚!”

有莘不破没想到会给芈压抢先出手,现在插手会让这小子觉得自己不受尊重,因此顿住脚步,高声叫道:“小心点!他的剑很快的!”

“哈哈!”芈压高声笑道,“他碰不到我的!”一层火焰从他脚下燃起,把他全身裹了个全。“天狼,有种你别逃!”两道火焰左右包抄,把天狼所在十丈方圆密密围住。

“逃?就这点火苗,拿回家烧饭去吧!”他的人就像剑光般一闪,突然进入芈压三丈之内。芈压脸色一变,张口一吐,吐出七八个火球向他撞去,但眼前的人影倏忽不见,却听一个声音在左边响起:“太慢了!太慢了!”

芈压大惊,还来不及回头,脖子一疼,忙向右一冲,逃离了天狼剑的剑锋。

常羊伯寇收回了剑。刚才他闪进芈压的侧面,那一剑本来势在必得,谁知道就在刺入的那一瞬,天狼剑几乎被笼罩芈压全身的那层薄薄的火焰烧熔!

常羊伯寇轻轻一摸从烈焰中及时收回的剑锋,一股残余的热量竟然烫焦了他的食指。“重黎之火吗?嘿!居然连我的皮肤都受不了这余热。啊!妙啊!妙啊!我听见我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了!不行,我太兴奋了!不行,不能一下子把这兴奋花光。”

那边有莘不破高叫道:“芈压,你怎么样?快回来!让我来对付他!你跟不上他的速度!”

“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没输!”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但如果再深入一寸,芈压的喉管就要被割断,幸好现在只是让芈压感到疼痛而已,血流得也不多。“不破哥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了!”突然脚下一点,倒退十步。

常羊伯寇冷笑道:“学乖了啊。要远程进攻吗?”他突然抓住了天狼剑,剑上的余热把他的左手烤出一股焦味,他的手被天狼剑的锋锐割破,鲜血流在剑上,天狼剑冷却下来,一股血腥慢慢荡漾开去,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令人厌恶的怨念。

“讨厌的家伙!”芈压叫道,“让你试试我的四方火兽!”四头巨大的火龙、火鹤、火蛇、火鸦斜斜向常羊伯寇的方向包抄飞去,眼见离常羊伯寇不到五步,四头火兽突然加速,一起撞向常羊伯寇。

“剑旋!”天狼剑螺旋式的剑气发出,把四头火兽割裂成数十块,剑气越来越盛,把被分尸的火兽冲出一丈开外。

芈压朝天一指,四散的火团在常羊伯寇头顶的半空中聚拢,片刻间火势大了十倍!“天火焚城”压了下来,把以常羊伯寇为圆心的数十丈方圆烧成一片火海。“看你怎么逃!”

“小弟,你的力量很了不起。”芈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大吃一惊,火海中一个人影从沙下钻了出来,“可是你的攻击力虽然很强,但不够集中,这样是伤不了我的。更何况,你的速度和反应也太差了。”

“芈压——”惊叫声中有莘不破冲了过来,常羊伯寇的剑还在芈压数尺之外,但芈压只觉额前一痛,就不省人事了。

芈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铜车松抱上了,头枕着雒灵的膝,额贴着雒灵的手。再一看,有莘不破也在身边。

“雒灵姐姐,”芈压说,“你对我这么亲密,难道就不怕不破哥哥吃醋吗?”

有莘不破哈哈一笑:“会说笑话,看来你这条命是没有大碍了。”

“我受了很重的伤吗?那剑明明没到,为什么我会受伤?而且那感觉,又不像是被剑气刺伤。”

车外一个声音道:“那是剑示。”

“剑示?”说了两句话,芈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听出外边说话的人是常羊季守。

“嗯。是一种以念运剑,以剑发念的高深剑法。”常羊季守在窗外道,“中了剑示的人,身上不会有任何伤痕。但精神却会受到深浅不一的破坏。最糟的情况就是灵魂整个儿被消灭,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芈压大吃一惊,摸了摸额头,果然没有半点伤痕。“有莘哥哥,雒灵姐姐……我,我的伤要不要紧?”

有莘不破微笑道:“常羊季守说你至少要躺个三五天,醒来后只怕会丧失部分记忆。不过雒灵用手摸了摸你的额头,没一会就醒了。”

芈压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雒灵微笑着摇了摇头。

芈压大喜道:“雒灵姐姐说没事,那一定就没事了。”他跳起身来,果然全身上下除了脖子有点疼之外,都没有什么不妥。

芈压打开车门,天还没亮,借着有穷车城中心篝火的火光,才看见常羊季守坐在轼木上,用他那顶帽子遮住大半个脸。芈压把他的帽子扯下来,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再把帽子给他盖上,转身道:“不破哥哥,是你救了我吧?”

“不是。由始至终我都没出过手。是你把他击退的。”

“啊!我把他击退的?怎么会?”

有莘不破笑道:“他用剑示击倒你的那一刹那,突然出现一只好大的火鸟,不但替你挡住他,还把他烧伤了。在我冲上去之前,他已经狼狈逃走了。”

芈压兴奋道:“火鸟?什么样子的?”

有莘不破道:“就是在祝融边界上你老爹骑着来找我们晦气的那头独脚火鸟。”

“毕方!”芈压兴奋地说,“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把毕方叫出来!哈哈,不破哥哥,看来我也蛮有战斗天分的嘛。”

破晓之后,有穷商队再次起程。芈压伤了常羊伯寇,确实是出乎众人意料。然而有莘不破暗中决定:绝不让芈压单独面对那个天狼!那天的战果虽然是两败俱伤,但常羊伯寇的情况远没有有莘不破形容的那么糟糕。如果当时有莘不破不在场,被毕方灼伤之后的常羊伯寇仍有机会再给芈压以致命的一击。常羊伯寇从容退去以后,有莘不破无论如何运功输送真气也救不醒晕死的芈压,如果不是伙伴中刚好有一位心宗嫡系传人,常羊伯寇的那一记剑示只怕会给芈压留下永久性的伤害。

不知为何,羿令符居然主动邀请常羊季守上铜车“鹰眼”作客。苍长老不敢说什么,却屡屡向有莘不破使眼色,希望有莘不破能劝阻这件事情,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身份、行为还是意向,常羊季守都是一个很可疑的人物。然而有莘不破却对苍长老的暗示装糊涂,令这位商队元老郁闷了老半天。

常羊季守指着前方道:“再过三天,我们就会到达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莘不破不解地问道。

“嗯。整个剑道最大的坟场。”

“坟场?”

“昔日的战场,今日的坟场。”

“我懂了,就是发生战斗最多的地方。”

“对。”常羊季守解释道,“那里原来是个绿洲,沙漠里景观最美丽、水源最丰富的绿洲之一。但现在……唉,那里已经成为一个鬼绿洲。只剩下尸骨、怨灵和常羊伯寇。”

“什么?”有莘不破道,“那家伙也在那里?”

“那可算得上是他的大本营!在那里,他的剑示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连我也不敢轻易靠近那个地方,都是等他离开了那里才去找他晦气。”常羊季守说,“那天你见过他使用剑示的,应该知道为什么。”

有莘不破沉吟道:“莫非是利用那个地方所盘踞的强大怨念?”

“没错。”常羊季守道,“昨晚我们所在的那个地方,本来也有相当强大的灵场,因为那里聚集了一百个高手的怨魂。幸好先一步被雒灵小姐超度了,要不然,嘿嘿,辕门外那一战只怕就没那么轻松了。而我们将要到达的那个鬼绿洲,嘿嘿!却聚集了数以万计的怨魂!”

“数以万计?没那么多吧?”

“说数万还是少的,也许有上十万!”常羊季守道,“那里是历史最悠久的战场,据说连血剑宗都曾在那里杀过人。我第一次到那里的时候,原住居民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当时外来的每天至少有上千人,常住的接近一万。每天都有人被杀,每年那里的常住人口至少会减少一半以上。三年前,我那个疯掉了的哥哥在绿洲大发狂性,杀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整个绿洲就废掉了。只有鬼,没有人。”

有莘不破道:“照你这样说,如果天狼能利用这上万的怨灵来发出他的剑示,那岂不是很可怕?”

“嗯,不过我们也有另一张王牌。”

“王牌?”

“我们有深不可测的雒灵小姐啊。”常羊季守笑道,“有雒灵小姐在,我想一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有莘不破呵呵几声,不接他的话。不知为什么他不大愿意和常羊季守谈论雒灵。他有种奇怪的念头:常羊季守对雒灵似乎有种与众不同的情感。自从昨晚看见常羊季守被雒灵的巫舞所吸引,有莘不破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这小子不会是喜欢上了她吧?咦,我怎么这么在乎?难道我在吃醋?”他心想自己因为雒灵而吃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就转换了个话题,道:“天狗老兄,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呵呵,”常羊季守笑道,“你的问题还真不少,说说吧。”

有莘不破道:“你是不是总站在沙漠边缘,遇到有人踏上剑道就劝人回去?劝阻不了就一路跟来?”

常羊季守笑了笑,却不说话。

有莘不破一拍大腿,道:“原来你是这剑道的守护神啊!”

“守护神?”常羊季守苦笑道,“我要真是守护神,那个地方的一百个剑客就不用死了。”

“一百个?”有莘不破道,“怎么我们只挖出九十九具尸骨?难道还有一具没挖出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在我记忆中这三年确实有一百个人先后死在那个地方。”

“那一百个人大概都不怎么相信你吧。要是每次被人问起来历,你都说你是天狼的弟弟,只怕那些来闯剑道的家伙没半个会相信你的话。”有莘不破瞥了一眼常羊季守背上的那把破剑,道:“再说,要保护别人可比战胜敌人难得多,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到达常羊季守所说的“鬼绿洲”的时候,有穷商队的食水几乎用尽。他们本希望能在这个绿洲上得到补给,但真的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却个个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踏入绿洲,就远远看见绿洲上方盘绕着一股黑气。那股黑气甚至连阿三这样的肉眼凡胎也能清楚看到。

不过,这确实曾是一个绿洲,从遍地枯死的植物和层层叠叠的房屋来看,这个绿洲当初的规模还不小,有很繁荣的人类活动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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