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死丹(2/3)

“……”大概连梁武帝都不曾料到,她一个后宫妇人居然能出口这番明刀明枪的话来。于是,她很快就不止收获了来自萧令姿的坏笑,还有身旁梁武帝的鄙夷和厌烦。不过,事既然被她挑明了,梁武帝也就省得费心敲打和试探了,干脆就一言不发看着褚嬴接下去该有什么说辞。

然而作为贞妃本次的攻击对象,褚嬴倒是一点没有生气或者慌张的表现。他仍然那样毕恭毕敬正身站着朝梁武帝欠身行礼,表情完全就像这事儿压根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道:“市井流言,区区小事,竟也传入宫中搅扰圣听,偏劳贞妃娘娘挂心,实乃微臣处置失当之过,还请至尊恕罪!”

“哦?!”戏台搭好了,前奏也有人弹起来了,那梁武帝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演起来了。于是,他慢步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往褚嬴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假装一边看着桌上的棋局,一边不经意道,“是什么样的市井流言,孤在宫中政事繁忙,倒不曾听说。贞妃既提起,那你们便说来听听。”

“陛下勿怪!妾身虽出身微贱,好歹也是得世家大族闺中教养的。于此种事情,妾身可说不出口!”贞妃刚得了梁武帝的鄙夷眼色,自然心头不快,这就也找个由头往梁武帝旁边一站,索性也不再多讲了。

恰好,褚嬴想的就是她能好好在坑里躺着,别再瞎特么诈尸。褚嬴正身走到梁武帝面前,再度谦谦行礼道:“前些时日,微臣奉至尊之命护送长公主出宫为韦老将军送行,只因长公主实在不舍韦老将军,忧思难过之下……微臣一时糊涂,便将长公主带去了酒肆解忧。不想长公主根本不胜酒力,只饮了一杯便醉了,其后更是醉酒胡言乱语。微臣惊慌之下,但怕有损长公主和至尊威仪,才在酒肆有如此狂悖之言。之后,长公主又出了酒肆四处胡为,微臣一介书生,实在无法将长公主强行制住,故而一时失察失去了长公主的行踪。过后微臣虽遍寻城中,却仍找不到长公主踪迹。原以为此番必定罪责难逃,回到家中便草拟了请罪书,正欲次日呈上向至尊请罪。不想长公主淋了雨,竟已自行回宫了。至于之后长公主一直称病,拒不相见,或也是果真酒后淋雨受了风寒之故。今日长公主病情见好,微臣亲眼见到便也安心了。此事有错,也确是微臣之过,微臣不敢推脱。至尊若是怪罪,微臣自当甘心领受!”

一件事一段话,九分真一分假。那头听得贞妃目瞪狗呆,连梁武帝这个本来心知肚明的人也一下子糊涂起来了。萧令姿这次必须给褚嬴写个服字。这书呆子平时看起来是有些呆头呆脑还胆小怕事,可真到了无人支援要背水一战的时候,他倒还算是个挺靠谱的。怪不得人家说,得罪谁也别得罪读书人,这么看书读得多了,确实是有点好处的。

“敏则……跑去喝酒了?!”梁武帝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低头请罪的褚嬴,脸上完全就是一副你居然还能活着的表情,而后又默默转过眼去看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看来萧令姿的一杯倒和酒后会发疯,才是梁武帝真正知道并亲自确定过的事情。

“嗯,就尝了那么一杯!”亏得萧令姿自己还在那里回味无穷,拿手比着觞那么大的圈口道,“不过,那个永嘉居的酒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臣妹刚开始尝那一丁点儿明明是甜的,跟皇兄御赐给臣妹的那些果酒差不多。可当臣妹真一口喝下去时,却是辣的,且是又呛又辣……”

“这一大杯你还是一口喝的?!”梁武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教这傻孩子喝酒,尤其是喝白酒,是不能当水那么喝的。于是他只能转向对着褚嬴,无奈道,“唉,先生实在辛苦,孤又岂能怪罪!只是敏则实在过于顽劣,今后还劳先生多费心思,严加管教!切不可再让她沾酒失态!”

“啊?!”萧令姿听梁武帝着话的意思,骨子里本能地就想反对,“就这事情还要严加管教?!我……”

“不止如此!”没想到梁武帝这头还有后招,“兴庆殿上下都听了,长公主若再有醉酒失态闯出祸来,所有人不再发配苦役,一律问斩!”

一旁的张月娘她们听得圣旨突然下来,立时吓得齐齐跪下领旨谢恩,心里却都默默念着萧令姿可千万别再乱出什么幺蛾子了。梁武帝这回可不像是在开玩笑,贞妃本来还想继续给他提一提那天萧令姿私自跟着运水车出宫的事情,却让梁武帝回头一瞪眼又给瞪回去了。她再转念仔细一想,那天毕竟还是月桂帮着萧令姿打掩护出去的,有宫门口那么多侍卫见证。梁武帝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真追究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只好气鼓鼓地咽下这口气不提了。

回去之后,梁武帝这头在皇极殿又找了暗卫过来,询问萧令姿是否真在永嘉居醉酒之事。两个调查永嘉居事件的暗卫不明所以,照实讲了萧令姿确曾在永嘉居喝醉,便让气头上的梁武帝不由分说就拖下去好一顿打。披香殿那头更是闷声吃了亏,再度把自己殿里那些花瓶古董尽数都砸了个遍。然后,她又不小心被碎瓷片扎破了自己的脚,急匆匆着人请了太医过去。

消息传回兴庆殿,褚嬴正得意地摇着手里的扇子,接受来自萧令姿的顶礼膜拜。今天棋盘上的那局棋,他已经如约让了萧令姿十个子,然后依然像上次杀谢晫那样,把她也杀得片甲不留。好在萧令姿自己原本也并没有对他让的这十个子寄予什么能赢天下第一棋手的厚望,也就懒得跟他计较胜负了。

复盘的时候,褚嬴还在那里谆谆教诲,萧令姿却在那里单手托腮,魂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等到褚嬴讲到对胜负起决定性作用的那几步时,乍一抬头发现她压根没在听的,整个人就立刻心态崩了。

“……你这一路孤军深入,就要认真细看清楚敌我态势,不可急躁莽撞,更不可贪胜冒进!治孤需胆大心细,不拘一格,这两者你都具备,本是好事。可你一向急于求成,狂妄自大,便是最大的缺点。我这几步棋,不过稍加示弱诱你入局,你就立刻入套,你……”趁着萧令姿没注意,他轻轻抬手又用折扇往萧令姿脑袋上敲了一下,口里讲解的声音也严肃抬高了八调,怒道,“我教了你这些日子,这些话讲过多少遍,你但凡有一个字听进去,那日就不会伤成这样!”

“啊!”萧令姿受他这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被他敲到的头,“你干嘛又打我?!”

“我今日讲的这些话,你可有在听?!”褚嬴认真地冲他道,“你要真能记住一两句,别一个月不到又全还了给我,就算对得起我这番苦口婆心了!”

“好啦!我听你的就是了!”萧令姿不耐烦地撅了撅嘴,很快又一本正经朝褚嬴轻声道:“哎,思玄,我问你,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妖僧迦罗延在同泰寺找人试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呵,一点都不想!”褚嬴听她这话里就又有闯祸的盘算,于是赶快一口拒绝道,“此事复杂,又与你皇兄有所牵连,只怕入局之后再难脱身。下臣不过一介棋士,上有寡母在堂,不想涉入太深,以免受到牵连!另奉劝长公主,永嘉居之事虽已平,但长公主在迦罗延遇害当日出宫之事可不是什么神鬼不知的机密。若是冒然惹起至尊怀疑,细查下去,你我与韦家只怕都脱不了干系!还请长公主今后遇事,三思而后行!”

萧令姿蓦地一副没劲的样子,直冲他翻了个白眼。可到了最后,萧令姿思来想去还是少不得要他相助,遂再次冲他卖乖道:“哎,思玄!要不这样,你这回再帮我出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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