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绵羊(2/2)

临分别前,邱济楚忍不住问:“你如今心中,到底还有戋戋妹妹没有?你养个外室在五里巷,是真的喜欢,还是只为了气贺家人?”

沈舟颐道,“这从何说起。”

“听闻那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和戋戋没法比,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沈舟颐停顿片刻,说:“也没什么,瞧着好看,便养了。”

邱济楚皱眉,“我还道你对贺戋戋忠贞不渝,非她不可。”

沈舟颐一笑了之。他掀袍下得马车去,撂给邱济楚句话,“明日仍在百花洲会面,扬州的那批药材还有些细节要跟你说。”

邱济楚应下,打道回府。

繁星在天,长风振树,别院中栽种的海棠花含苞欲放,蕊瓣散发幽香。沈舟颐踱步进去,被清净的花香一熏,酒意略略苏醒些。素衣佳人正伫立在海棠花树下,柔柔道,“爷来了?”

沈舟颐也没进屋,就在海棠树旁的石凳坐下。良辰美景,夜景正佳,月姬过来为他按太阳穴,“爷今日又饮酒了,该少喝些。”

月色溶溶下,一枚海棠瓣静谧无声地落在月姬微垂的眼皮上。沈舟颐伸手帮她拂去,指尖滑出一道迤逦而狭长的曲线。二人的气息交织,月姬看得心动,舌头抿了抿,手指不受控制,似乎也想摸摸他的眉眼。

沈舟颐说,“这几日诸事缠身,腾不出工夫来看你。”

月姬呼吸紧促几分,“不妨,爷只要还记得月姬,我就心满意足了。”牵起他垂于腰间的玉带,乖顺地伏在他的膝头,“爷既买下我,我就生生世世都是爷的人。”

沈舟颐平静无澜,没接这话。他薄唇微启,在她耳边轻轻道,“你为什么觉得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我又不曾给你什么名分。若在百花洲,应该有不少恩客疼你吧?”

月姬含羞侧过头去,眼波如水,声细如蚊,“爷难道不信我吗,爷是我第一个男人,以前没有……没有男人碰过我的身的。”

沈舟颐流露几缕玩味,抬起她白嫩的下巴道,“我亦不曾碰过你的身啊。听闻你持身清白,用锥子扎伤过好几位客人。我若碰你,是不是也得挨几个血窟窿?”

月姬怔怔,失声道,“爷和他们不一样的。”

“为何呢?”

“这个世界上,我知道……只有爷对我是真心的。”

月姬依恋着身边的男人,忽而摸到他佩的莲花玉佩,做工精致,触手生凉。抚摸着玉石,宛如在抚摸男子的脸颊。沈舟颐睥睨着她,捏住她不住颤抖的细白指尖。

“我今夜留下,你肯么?”

他心平气和地问她,语声低哑,又像在诱惑她。

月姬霎时失语,心跳蹦到极点。她红唇张合,头晕脑胀之下方要吐出“好”字,却听沈舟颐道,“说笑的。”

他掏出银票给她。从那厚度来看,着实是不小的一笔。

“上次的钱用光的话,接着用这些。”

月姬捏着厚厚的银票不胜失望,沈舟颐每次过来都只为了给她送银票。他花大价钱把她从百花洲赎回来,却从不在她这儿过夜,好生令人难以索解。

“爷……”

沈舟颐拍拍她发怔的脸蛋,未有丝毫留恋,起身便要离去。

月姬脸色忽而绯红,忽而雪白,有些难堪,追上前两步叫住他。

“爷留下吧,我愿意。”

沈舟颐停住脚步,海棠花香忽浓忽淡,凉凉夜风之中,只听他身侧玉带细微脆响之声,和他的一句“早些睡”。

方才的缱绻恍若没发生过一般,只余空寂。

月姬伫立在原地,隔良久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