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2)

沈常西收回视线,恼恨地撂下两个字,拿着豫欢的鞋转背就走。

“不上!你把鞋先还给我!”豫欢倔强的看他。

“可以,鞋我先没收了,你就光脚跑回去吧。反正不是挺能跑?”

“”

想到豫欢跑步的样子,沈常西笑了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板着脸:“我再数三秒,过时不候。”

“1。”

“2。”

没等数到第三下,豫欢垂着头:“别数了,听就是了。”

见她主动服软,沈常西轻抬眉尾,颇有风度的替她按开车门。

车门自动展开,不疾不徐,很是优雅。

豫欢突然觉得,这情景像极了一个华丽的笼子,欢迎着即将到来的猎物。

车上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洁净,舒适,顶上的星空灯散发着柔柔的光,像无数萤火虫,美的不可思议,就连空气都带着甘甜。

当然,那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苦烈焚香,也再次真真实实涌动在豫欢的鼻息之下。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锁落下,前后座位之间的隔板也缓缓上升。

空间变得完全封闭,插翅难飞。

她的局促感无处安放,只好垂着眼,把视线向下。

车底铺着昂贵的手工地毯,她沾着泥土的袜子把地毯踩出了一个浅浅的灰色印子。反观沈常西,脚下踩着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连鞋底抬起来都比她的袜子要干净。

她忽然紧张的把脚抬起来,怕继续污了地毯。

她什么时候这么脏兮兮过?

没有。

从来都没有。就算是每个月要靠在蛋糕店打工来维持生活,她也尽量买能力承受范围之内最好的东西。

可偏偏,所有的脏,狼狈,委屈,全部被他看到了。

颠倒的感觉如龙卷风凶猛过境。

她不是个聪明勤奋的好学生,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能彻底学会如何去对待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

豫欢突然抬脚的动作不小,沈常西察觉到她的惊慌,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随后,他打开座位下方的储物柜,拿出一双全新的棉袜和一次性拖鞋。

这个储物柜会放一些短途出差旅行用的物品。

“换上。”他把东西递过去,话语不容商榷。

豫欢咬着唇肉,偷偷抬眼瞄了一下沈常西。

分明的轮廓在斑斓星光下更深,和他的性格一样,深重锋利,让人琢磨不透。

“看什么。”沈常西冷着脸,凶了她一下。

“唔。没有!”豫欢飞快别过眼,脸上烧热一片,羞赧的不行。

接过袜子,拆了包装,她囫囵把袜子套在脚上,本以为是男士的尺码,结果大小刚刚好。

是女款吗?他的车上备着女士的棉袜和拖鞋。

豫欢的双眸一黯,吸了吸小鼻子。

“袜子和鞋都是沈常乐的。”

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沉沉的低音,豫欢蓦地抬头,没有防备的撞进那双漆黑的凤眸。她迟疑的看着他,双颊红扑扑的,像可口的野果。

沈常西喉结滚动几下,忽然有些烦躁,“沈常乐是我姐,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听到他这番不耐烦的解释,豫欢不知怎的,低落的心情消散了,像绽开的花苞,她笑了起来:“真好,你找到了家人。还是沈家走失的小少爷。”

她的笑颜如此刺眼,沈常西冷笑:“嗯。托你的福,不仅没死,还过的更好。”

从手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火光划开的瞬间,点亮了那双漆黑的眸。

见旁边又没声了,沈常西不明意味的睨她一眼,食指和拇指捉着细烟,抽烟时有几分痞坏。

他轻慢的开口:“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笑的挺开心?”

听到他讽刺的话语,豫欢的心有些疼,细细密密的疼痛最是折磨。她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把眼泪揉进眼底。

“因为你不想看我笑,也不想听我说话。”

话落,沈常西默了。

这软糯糯的语调比棉花还柔,却夹枪带棒,精准击中他的脉络。

一时间,只剩手中的烟寂寂燃烧。

她真的笨吗?

不,她比谁都更聪明,更通透。

车子匀速的朝江底隧道驶去,豫欢住的公寓就在江北。夜晚的车少,一路都很畅通,出了隧道,再过十来分钟就快到了。

豫欢看着车往熟悉的路径而去,心下了然。

不必多问,他知道她住在哪,知道她在哪工作,甚至知道她的一切。只要他想。

他现在有足够强大,足矣翻云覆雨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叫她生不如死。

终于,劳斯莱斯停在一栋公寓楼前。这所小区是前几年新开发的楼盘,还算新,小区里住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即使是半夜了,还有不少灯亮着。

隔远看弥补了今晚没有星星的遗憾。

“我到了。”豫欢开口打破一路的沉寂。

车子停稳的瞬间,她悄悄松了口气。

沈常西没说话,只是点烟。

开始那根灭了,没过几分钟,又点了一根。虽然一根统共也没抽几口,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那烟燃烧,烧出长长一截白灰。

“那我走了啊。”豫欢松开揪紧小裙子的手,去开车门按钮。

旁边的人依旧没动。

她跨出一只脚,转头,对男人道谢:“谢谢您送我回家。还有奕恒的事,谢谢您帮我解围。”

“沈少爷。”

礼貌至极的同时,拉开了绝对的疏离。

沈常西的手抖了抖。

蓄满的那截灰飘落,在空气里回旋,像纷纷而下的雪。

直到车门自动阖上,那不算太重的声响彻底惊醒了他。他猛地碾灭烟头,拉开车门,大步走到过去,伸手将那白得晃眼的细腕攥住。

触上她的瞬间,他蓦地发现,她比以前瘦多了,就连骨头也更伶仃。

“沈、沈少爷?”豫欢惊慌地回头,看到他那骇人的面容,一阵憷意滚过心尖。

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比天气还要阴晴不定。

沈常西用了几分狠劲,连扯带拽把豫欢拉到他身前,转身,一时间天旋地转。等豫欢反应过来时,她的背脊已经贴在冰冷的金属车身,身前覆着高大的他。

两人之间尚留有几厘的距离。

那焚香像一场明火,引爆她所有的慌张焦灼。

“躲什么躲!”

沈常西低低怒道,一把扣住她的下颌,拇指陷进柔嫩的面颊,掐出泛白的指印。

“就这么喜欢躲我啊?”他感受到女孩倔强的反抗,非要把她的脸扳正,迫使她看他。

豫欢被逼抬头,男人眸底的阴郁一览无余,丝毫不加克制,声音被烟草熏过,泛着苦。

“你到底要做什么”豫欢去推他,反而被他把手牢牢箍在掌中。

“听清楚了,豫欢。”

“我俩之间的事没完。玩装傻充愣这一套就想打发我?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