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1(2/2)

牢牢锁在灵魂深处的回忆,被强行按下启动。

少年洗到发白的t恤被高级手工西装取代了,缱绻温情被冷漠取代了,他笔挺地站着,像某种昂贵的艺术品。

桀骜,孤冷,高不可攀。

绝不再是那个叼着烟,喜欢捉弄她,却仍旧把她宠上天的少年。

这五年里,豫欢偶尔也会预演他们再见的场景,可她排演了无数遍,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如他们曾经,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女孩复杂的表情变化被尽收眼底。

沈常西瞟了眼豫欢微张的红唇,声音低倦,听上去很淡,仿佛没事人一样,和面前紧张的女孩天壤地别。

“你选的是哪种口味?”他说。

“是、是

豫欢慌张地别过脸,抓紧了手里的一次性碟子,舌头打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草莓?”他低眼,入目是她微微发颤的右手。

她在抖?

沈常西眯了瞬眼。

“是,是草莓。”豫欢小声说着,声音比蚊吶还细。她垂着头,把东西递过去后就再也不敢看他那双眼睛。

沈常西接过泡芙,慢条斯理地咬上小口,唇齿里顿时化开浓郁的草莓酱香气,太甜了,甜到粘牙。

甜到他不悦地皱起眉。

因为沈常西的缘故,本来清冷的甜品台不一会儿就围绕了众多女性客人,店长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先生,我们家的甜品都是低脂低糖的,可以买来送女朋友哦。”

“女朋友?”

沈常西重复了这三个字,嗓间带几分玩味。

“行。”他抬手在玻璃展柜上轻点两下,“那麻烦帮我包两盒。这个也要两袋。”

他指的是豫欢刚刚分发给路人的咖啡麻薯。

豫欢绵绵地说了一个“好”,在听到他说女朋友时,心脏像爬上了噬血而生的小虫子,又痒又疼。

她转身去拿打包袋,不想暴露自己难堪的表情,“先生,您的泡芙要什么口味?”

“都可以。”

沈常西顿了顿,又道:“除了草莓。”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豫欢无措地咬了下唇。

草莓…

他比谁都更清楚,草莓是她最爱的口味。

他曾经为了给她买城北的一家草莓蛋糕,早上五点起床,穿越了大半个上京。

豫欢命令自己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赶跑,迅速把东西打包好,精致的甜品袋上还系了一根薄荷蓝的丝绸蝴蝶结。

乍一眼看,倒真像一份送给女朋友的礼物。

“您好,一共220。您可以扫这里。”豫欢全程低着头,反正就是把那张脸藏的好好的。

沈常西只能看到女孩的头顶,和那一小截藏不下的雪白下巴尖。

他无声笑了下,眸色更加幽深,“我没带手机。只能刷卡。”

没带手机?听上去怎么像骗人呀?

豫欢抬起头来,眼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当然是骗人。

就在她抬头之前,沈常西不动声色地伸进口袋,开了静音。

店长迅速反应过来:“可以的先生,我们店内有pos机。豫欢,带客人去结账!顺便跟客人拿两包我们新推出的咖啡。”

店长的态度有些过于热情四射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面前的年轻男人长得帅。

这种从长相到气质再到打扮都堪称顶级的男人,不是哪家集团的公子哥,就是高层精英,若是给这种人留下了印象,那就是无形中开拓了市场。

豫欢硬着头皮把甜品拿上,往店内走,也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走到收银台。

就在拿pos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男人开了口,仿佛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呼:

“不认识我了?”

语气很清淡。

豫欢的心脏顿时抽紧。

她死死咬住下唇,答非所问地嗡了句:“您刷这里就行。”

少女的声音娇糯水润,带着绵软的江南口音,时不时还瑟瑟发颤,就像一只害怕的小鹿。

沈常西皱了下眉。

她这是在怕他?

想到怕这个字,他饶有兴致地看了豫欢一眼,修长的手指从卡夹里抽出一张**,轻巧划过pos机。

机器紧接着自动打印出小票,豫欢把小票撕下来给他,想也不想就飞快地转身离开。如获大赦。

若是和他多待一秒,她就快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忍不住什么,难受?恐惧?心虚?还是?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豫欢脚步飞快,直到要走出蛋糕店时,一句嘲弄的话叫住了她的步伐,“你们家是收钱了不给货吗?”

啊?什么货?

她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竟然提着他买的泡芙和麻薯!她竟然紧张到把小票给了,东西却没给!

什么货不货!豫欢你就是个蠢货!

豫欢尴尬地站在原地,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她那些慌张焦灼的情绪纤悉无遗的暴露在他眼前。

沈常西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大步朝她走去,眼底混乱的情绪更重了。他懒得等她理清所谓的思绪,俯身,径直去拿袋子。

动作很急躁,手指不经意间就碰到她的小手。

她的手指细白,很暖。

豫欢被指尖微凉的温度惊醒,猛地攥紧袋子,吓退了两步,一双惊惶的桃花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这样蛮横啊

沈常西见她又是怕又是躲又是张皇无措,干脆不动了,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瞧不出什么情绪。

反正不是好情绪。

“怎么?不给?”沈常西压低嗓,听上去很凶。

豫欢瘪了瘪嘴,把袋子递出去。

在男人极具威迫感的目光下,她的手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抖什么抖什么抖什么!豫欢你又没做亏心事!

“抖什么?”沈常西看着她发颤的小臂,冷漠地开口。

“啊?”被他不留情面的戳穿,豫欢猛然抬起头来,也抖得更厉害了。

“没什么啊”

说完,她又飞速低下头去,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

她竟然会这样害怕他。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沈常西飞快抹掉那一瞬间的同情心,反而变得更兴奋。

兴奋到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变态了?

他为什么会期待着欺负她?

不该是这样。

可此时此刻,她想假装和他是陌生人,他就非要她想起来。看见她难受,他有很诡异的愉悦。

想到这,沈常西忽然俯身,一点点逼近她的安全范围,感受到少女停滞的呼吸,他这才停下。唇瓣落在她的耳边,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能擦上她红欲滴血的耳垂。

豫欢的肺里尝到一种清苦冷郁的焚香,自他衬衫领口而来。

她心跳很烈,烈到快软在他近在咫尺的怀抱里。

“你别着么近啊”她双唇嚅嗫,想推开他,又不敢碰他。

“你在害怕。”

他打断她磕磕巴巴的话语。

“不是不认识我?一个陌生人而已,你怕什么。”

咄咄逼人的话语继续滚入豫欢的耳畔,她死死地抿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沈常西嘲弄地看了眼那绯红的耳尖,他没有犹豫,突破了最后的几毫米。

直到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即将崩溃的情绪,男人轻轻哂,恶劣恐吓:

“怎么,就这么怕落在我手上?”

“豫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