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桃花(1/2)

19桃花

自打平芷被册了贵人,大夫人就躲在房里哭。

用“哭”这个字还不是很贴切,正所谓有泪有声为哭,有泪无声为泣,无泪有声为嚎。

大夫人正是按照这个顺序表现的,先是声泪俱下,后是无声抽泣,最后是坐在床上干嚎。

最后还是阮文看不过去了,骂道,“嚎丧什么,传出去不要脑袋了?”大夫人方才消停了。

平蕙、平兰两个各自心惊,将宫里的情形与各自娘亲说了,两位夫人都觉得看错了冰绡。原以为她不过是个不懂规矩又性子强横的,如今看来,不单是伶牙俐齿,心肠也黑得很。

冰绡非常委屈,她只是想教平芷为皇后不喜,可是真没想教她得皇上喜爱呀!往后自己嫁入东宫,按照民间辈分算,倒还得管平芷叫小妈,真是乱了套了。

阮夫人很气,绡儿怎么如此胆大妄为,临行前分明嘱咐了要装聋作哑,她倒好,跑到宫里装模作样,以为皇后和司徒静是傻子看不出来吗?现在想想还是后怕。冰绡分辩道,若不是自己拦着,只怕平芷要比自己先嫁入东宫,到时候成了司徒静的刀子,先砍的就是自己,还不如现在把她给灭了,还说这叫“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阮信也气。本来将掌上明珠嫁给太子就如鲜花插上牛粪般恶心了,不料皇帝如此无耻,要父子俩娶姐妹俩,真真猪狗不如。一气之下,还写了厚厚一摞折子讽谏庆裕帝,被青时眼尖手快给烧了,气得阮信踢了青时好几脚。待提笔再写,一想到那么多字就泄了气,“去他娘的,读书少真是不行!”

阮府上下都算上,唯一一个满意平芷这桩婚事的,就只有阮老夫人一个了。那日冰绡一番话把她气个倒仰,那句“先是皇家的女儿,而后才是某家的媳妇”直到入土都不会忘了。如今她活学活用,与左右嬷嬷丫头说,“老大一家都糊涂,这凡事啊,得将君臣排在前头、辈分论在后头,将来芷丫头成了贵妃,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不比老三家那个白眼狼强?”

宋韵嬷嬷听不下去了,给她倒了一杯茶,劝道:“老夫人,您嗓子不好,少说几句吧!”

阮老夫人一摆手,“人逢喜事精神爽!走,扶我去老大房里,我去劝劝老大媳妇!”

…………

平芷在家里呆了三天,宫里就打发来一顶小轿给抬走了,阮文夫妇这下成了国丈夫妇,倒是真的不用再看阮信脸色了。

冰绡不想找不痛快,便待在西院,一步都不往东院去;平兰和平蕙两个忌惮着她,自然也不肯主动来找她;青时和阮七两个整日往外跑,不知忙些什么。

冰绡闷了几日,实在受不了,就打发莺儿上街给淘弄些话本子。想着莺儿人生地不熟,便教她找平蕙的丫头春禧陪着。

平蕙不像冰绡,春禧也不像莺儿,深宅大院的小姐和贴身丫鬟,哪是想出去就出去的?万一一时糊涂与外男私相授受,传出去下半辈子都毁了。

平蕙正愁打听不到檀琢,见莺儿来找,便也顾不得对冰绡的畏惧,急吼吼答应了。赵氏还打着让平蕙嫁给庆郡王的念头,想着和冰绡也无甚利益冲突,怕她作甚?既然她打发丫头来,多亲近些未尝不可,于是就答应了,还特意叮嘱春禧不要得罪了莺儿。

路上,春禧按捺不住好奇,试探问莺儿,“你家小姐对你好吗?”

莺儿一脸骄傲,“当然好啊!就没有我家小姐这样好的人!”

怕春禧不信似的,莺儿拍怕自己鼓囊囊的小肚子,“你瞧,小姐什么好的都给我吃!”

春禧尤是不信,又小心翼翼问,“你家小姐会不会明面上对人好,背地里折磨人?”

莺儿闻言扬起眉毛,“什么意思?”

春禧道,“就比如说,表面上给你好吃的,将你养得胖胖的,堵了外人的嘴;背地里折磨你,往你大腿里子上扎针,往你膀子上滴蜡,外人又瞧不出来!”

莺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自然没有,你说的好奇怪,还有这样的人?难道三姑娘这样对你?”

春禧不迭摆手,“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

莺儿点头不再说这个,但春禧总觉得她用一种颇为同情的眼光悄悄打量自己,待自己看她时,她又成了正常的样子。

“得了,啥都没打听出来,反教她误会了!”

春禧心里叫苦,又跟莺儿找话,“四姑娘让你上街买什么东西?”

莺儿道:“买书。”

春禧奇道:“我可是听说了,四姑娘是没读过什么书的!”

莺儿正色道:“正是因为没读过书,这才要上进些。《女德》、《女戒》、《烈女传》都是要读的,怎么,三姑娘不读?”

春禧尴尬笑道,“自然是读的,家里有,就不买了。”

想了想,春禧又道,“同春楼旁边有一家书肆,是这附近方圆十里最大的了,我带你去罢!”

莺儿答应了,跟着她往同春楼走,一路上又买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到了同春楼下,春禧便说,“三姑娘要刚蒸出来的鸡油卷,这东西卖的俏,不定要等多久呢!我就不同你去书肆了,你买完书也不必等我——记得回去的路吧?”

莺儿正想着怎么支开她,见她这样说便点头道“记得的”。

两个正待分手,春禧便抬头看向同春楼二楼临街那扇窗,当日她和小姐就是站在这扇窗下,被那人淋了一身黄柑酒的。

苦于当日与赵氏同行,她和小姐没机会问一嘴那人姓甚名谁,竟教他人间消失了一般,踪影全无。

不怪小姐心动,那男子忒也好看,就是她也跟着心动。

若是将来小姐真与他成了一段姻缘,自己模样也不差,被他收了当房里人,岂不美哉!

春禧想的入神,冷不防打那窗里伸出一截白色绢衣的手臂来,轻轻一扬,一盏黄柑酒全淋到了莺儿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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