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回 各有算计(5/5)

人头攒动的后头,有两个人并肩而立,旌旗招展投下的暗影,正好笼罩住了二人的身影和脸庞,叫人看不分明。

“刚刚骑马过去的就是她?”周无痕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朝猎场远去的三个人,思绪飞出老远,连声音都变得飘渺了,仔细听下来,还有几分轻颤。

阿庸转头看了周无痕一眼,低声道:“是她没错,属下仔细查过了,她是陈玉英的小女儿,永安元年的时候,陈玉英获罪,满门抄斩,她也被没入掖庭为奴,当时是三岁。”

“不对,”周无痕摇了摇头:“不对,年纪对不上,永安元年的时候,她应该是五岁才对。”

阿庸低声道:“掖庭里的记载都是人写的,并非没有改动的可能。”

周无痕点头:“虽然年纪不对,样貌也差的远,当风姿气度却是极像,公子与她还有血脉相连,”她思量片刻:“再去查,查出陈家的底细,也就能查清楚她到底是谁了。”

韩长暮纵马远去,突然生出一种芒刺在背的不适之感,他急急勒马转头,只见极远极远的旌旗下头,两道人影正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这是极为反常的。

这个时候,不管是弓马娴熟的,还是只会骑马溜达的,只要聚集在此地,无一不是往猎场里冲的,这两个人却背道而驰,实在令人生疑。

韩长暮朝金玉招了招手,又冲着两道人影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查查。”

金玉毫不迟疑的纵马追了过去。

韩长暮正要催马前行,代善却不知从何出冒了出来,与韩长暮齐头并进,嚣张的笑道:“韩世子,你与我吐蕃在战场上交手数十次,这次竟然要栽到拓跋伏允这个奸人手里,本王子真替你不值啊。”

韩长暮淡淡的瞥了代善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代善露出几分薄怒:“韩世子,你莫非是真的愿意娶那个拓跋伏莹吧,我可是好意告诉你啊,你别看她长得好,听她身边的侍女说,她睡觉的时候打呼噜放屁磨牙,还脚臭,你能受得了这个?”

韩长暮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了代善一眼。

代善彻底怒了,一把揪住韩长暮的肩头道:“姓韩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求求我,保不齐我一高兴,就帮你解决了此事,不然,我可就去帮拓跋伏允了。”

韩长暮肩头一动,甩开了代善的手,重重一挥马鞭,以迅雷之势就窜进了密林中,徒留代善一伙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呵,哪来的傻冒,真是蠢货他娘给蠢货开门,蠢到家了。”茂盛的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嘲讽讥笑。

“谁,谁这么大胆,敢笑话本王子!”代善气急败坏的拉弓搭箭。

“铮铮”两声,羽箭破空而出,犀利的刺进了灌木丛中,惊起一群飞鸟。

“呵呵,就这点儿本事,真是丢人他娘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那声嘲讽讥笑连地方都没换,声音的主人也没有露面,但这嘲讽扎心又刺耳。

代善彻底暴怒了,拉弓搭箭,刷刷刷几声破空之声,羽箭如同疾风扫落叶一般,把灌木丛扎了个密不透风,雪白的箭羽在风中颤抖,发出低低的箭声。

而那嘲讽讥笑的声音的主人,也再没出过声了。

“去,你们都去,把他给本王子揪出来,本王子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本王子的箭厉害。”代善大手一挥,随从们纷纷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

“殿下,没人啊。”

“殿下,这里也没人。”

“殿下,没有发现。”

“没人,怎么可能!”代善难以置信,一声声的回禀打破了他的自信,他不管不顾的扒开灌木丛,手上被植物上尖利的刺划破了几道口子。

“殿下,这里有发现。”一名随从在远处大喊。

代善扒开灌木丛,快步跑过去。

只见一只羽箭深深的钉入泥土中,一张雪白的布条扎在箭尖上,被风吹的一起一落

随从把箭拔出来,取下布条,连一眼都没敢多看,便双手捧着呈给了代善。

代善只看了一眼,便被气的险些吐血。

那布条上写着几句话:

“你的脑子只配做一些简单的事儿,比如说喘气,如果一边喘气一遍吃饭,你的脑子明显就不够用了。”

代善气疯了,大叫着将布条扔到高处,举剑将其搅了个粉碎,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随从:“去找,把人给本公子找出来,本公子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真蠢!”

随从们个个叫苦不迭。

这茫茫玉华山,他们连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怎么找啊。

况且人家说的又是事实。

在吐蕃是人人敢怒不敢言,可在大靖,这是敢怒又敢言,抓了人,岂不是坐实了自家王子是个傻冒了?

眼看着随从们个个懈怠懒散的在灌木丛里搜找,代善便气不打一出来,把个马鞭抽的叭叭作响,骂骂咧咧的话如同江河湖海里的水,滔滔不绝,喷的到处都是。

“好了,看够了,高兴了,这一片灌木丛是招谁惹谁了,被代善这吐沫星子一喷,还能活吗?”拓跋伏允笑眯眯的望着暴怒的代善,也是一阵畅快。

拓跋伏莹兴致正高,俨然没有看够,嫌被灌木丛挡住了视线,看的不够过瘾,还探了探头,还将灌木丛往下扒了扒:“哥,你说会是谁啊,把代善气成这样了,气的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拓跋伏允摇了摇头:“离得太远了,那人的身法又快的领令人发指,实在是看不清楚,”他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有这么个高手在,伏莹,你想嫁进大靖的事儿,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拓跋伏莹却不认同他的这番说法:“哥哥,大靖又不是只有韩长暮和冷临江两个郎君,嫁不了他们,我就嫁给别人,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吐谷浑了。”

拓跋伏允想了想:“也罢,留在大靖,过寻常不同人家的日子,倒是比留在吐谷浑轻松自在的多。”他看着拓跋伏莹,这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他自然是盼着她好的,想到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伏莹,你放心,哥哥一定给你挑一个一等一的好郎君,让你从此不再担惊受怕了。”

拓跋伏莹混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哥哥,既然是给我挑郎君,那你还不上点心,赶紧第一支走啊,一会猎物都被人抢光了,那我可真的就剩下了。”

二人低声说说笑笑,看着代善什么都没搜到,最终无功而返,二人这才冒出头来,带着随从,溜溜哒哒的往猎场中心赶去。

起先拓跋伏允只是想帮一帮韩长暮,现在却是真的想将拓跋伏莹嫁给他了。

既然动了这个念头,就得全力以赴,才不会后悔。

拓跋伏允重重一抽马鞭:“妹妹,走啊,快,看谁能最先猎到第一只猎物。”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拓跋伏莹不服气的追了上了。

拓跋伏允挑眉道:“那咱们就来比试比试,你若能最先猎到第一只猎物,我这把刀就归你了。”

说着,他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在阳光里晃了晃。

刀鞘和刀柄上镶嵌的各色宝石亮的晃眼,织成了一层五彩琉璃般的薄雾,光华四溅。

“哥哥,你是说真的吗?这可是你头一次当差,父皇给你的赏赐,你从来都舍不得拿出来示人的,今天怎么舍得送给我了?”看到哪匕首的转瞬,拓跋伏莹便惊呆了,微微张着嘴,惊呼一声,跳起来便要去抢。

拓跋伏允躲了两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把匕首递了过去,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惦记这东西许久了,今日只是找个由头送给你,不过,你要好好收着,不可随意拿出来示人,这可是你最后的保命符了。”

拓跋伏莹连连应承,拿着匕首翻来覆去的看,颇为爱不释手,半晌过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匕首插进靴筒中,好好的珍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