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回 各有算计(3/5)

李玉山诶了一声,抿唇道:“周,周护法,我以后,定然小心说话。”

“你,最好别说话!”周无痕双眼一瞪,无语极了。

天色大亮了,玉华山里弥漫着袅袅炊烟,人影攒动,声音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吐谷浑和吐蕃打了上百年,各有胜负损伤,但始终谁也无法奈何谁。

这次吐谷浑和吐蕃皆派了阵容浩大的使团进京,卯足了劲儿在永安帝面前刷存在感,为的就是得到更多的好处,为以后一举灭了对方做准备。

至于说两国联手,一举吞并了大靖朝这个想法,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过。

但是大靖这个庞然大物实在是大的太让人震撼了,十几年前大靖内乱,打成了一锅粥时,他们连起手来尚且无法将其瓜分,如今大靖海晏河清,就更不可能了。

日日饱和一顿饱,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这两个使团安置的行宫别院相隔并不算太远,使团里的人每日里进进出出的,皆能远远的打个照面,皆把眼睛瞪的像乌鸡眼,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对方。

若是眼神儿能杀人,这两个使团早就团灭了。

“哥哥,那该死的代善,我真想把他那俩招子给抠了!”拓跋伏莹气呼呼的坐到椅中,脸颊微微鼓起来,红唇鲜艳,美人生气的时候,格外的活色生香。

“哦?他又偷看你了?”拓跋伏允笑眯眯的往她嘴里塞了枚葡萄,狠毒从慢条斯理间流淌出来:“单是摘了他的招子岂不是便宜了他,养虎为患,让他回去取了他那些兄弟的性命,岂不是更有趣一些。”

拓跋伏莹偏着头,水灵灵的双眼滴溜溜一转,便是又甜又软的俏生生的笑了:“对,大哥说的极是,的确有趣的多。”

拓跋伏允松弛的瘫在椅中,明亮的天光洒落在他的身侧,日头渐渐高悬,山里的薄雾有了消散之势,可行宫内外丝毫没有山雨欲来风波起的危机感,反倒仍旧如往日一般风平浪静,或者说是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来掩盖了暗里的诡谲风云。

“哥哥,昨夜永安帝赐宴,你为什么告病不去?也让我只露个面就走?”拓跋伏莹满心的疑惑不解,昨夜赴宴时,有拓跋伏允的交代在,她连口饱饭都没吃上,便急匆匆的告了退,这会儿正可惜着呢。

大靖朝的珍馐美味,可不是他们吐谷浑等闲能享用的到的。

拓跋伏允眯着眼,感受温暖的阳光在身边倘佯,没有回答拓跋伏莹的话,反倒慢腾腾的问了一句:“昨夜宴席上,可有什么反常之事发生吗?”

拓跋伏莹的思路很快便被拓跋伏允带远了,凝神思量了片刻:“反常的事情,到时没有,哥哥说的是什么反常的事情?”

拓跋伏允慢慢道:“有没有什么原本该出现,但是却没有出现的人?”

拓跋伏莹回忆了片刻,终于心神一震,脱口而出:“有,内卫司的司使,韩王世子韩长暮,从开始到我离开,他都没有出现,还有护国长公主之子冷临江,只在宴席上露了个面,给永安帝请了个安,就告退了,像是有什么紧急之事,走的十分着急。”

听到这话,拓跋伏允脸色一肃,看来就是这两个人破坏了昨夜本该发生的事情,才导致今日整个行宫都平静祥和。

谢良觌这个废物!怀章太子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儿子!

白瞎了他在后头的推波助澜!

拓跋伏允正在懊恼间,一名随从疾步走进来,弯下身子,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太子殿下,隔壁有动静。”

“哦?是吗?”拓跋伏允来了精神,顿时直起身子,满脸的兴奋:“什么动静?”

“今日有人送菜到隔壁,咱们盯梢的人闻到了鱼腥味儿。”随从低声道。

“呵,鱼?”拓跋伏允眯起眼,阴森而好奇的笑了笑:“走,去看看,省的有人被鱼刺卡了嗓子。”

拓跋伏莹也从椅中跳了下来,急切的跟了过去:“哥哥,我也要去。”

拓跋伏允摸了摸拓跋伏莹的发髻,温和却不容拒绝道:“乖,等哥哥摘了他的招子,你再去看。”

拓跋伏莹不服气的撅起嘴,但到底没敢说个不字。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无事时,她是吐谷浑最尊贵的嫡公主。

有事时,她是吐谷浑随时可以放弃的筹码。

她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父亲兄长的疼爱和怜惜。

太平盛世时偶尔的撒娇任性是锦上添花,而风雨飘摇之际的任性就是不合时宜的无理取闹了。

一筐新鲜鱼虾送进了吐蕃使团下榻的别院,使团自带的厨子把鱼虾尽数倒在地上,个个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在鱼虾堆里翻找。

他们将虾都先挑了出来,随后捏了捏鱼肚子,不知是怎么挑选的,地上的鱼虾很快便分成了两堆。

“太子殿下,他们不像是要做鱼,像是在找东西?”随从无声的动唇。

拓跋伏允蹲在别院外的一株梧桐树的树梢上,身影被遮天蔽日的梧桐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别院里厨子的动作,低笑了一声:“代善从不吃鱼。”

“啊,”随从诧异的低呼一声:“太子殿下,咱们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这样啊,说是代善酷爱鱼虾,府内每年在这上头都要耗费巨资。”

拓跋伏允嘲讽的摇了摇头:“酷爱?上回宫中赐宴,上了一道鲈鱼,我无意间看到代善皱了下眉,就留了心,发现那道菜他整晚都没动过,我起先以为他是不喜宴席上那鲈鱼的做法,后来着人留意他的动静,才发现从他府里送出来的剩饭剩菜中,鱼虾剩的最多,且做法潦草,就算是吃过的,留下的痕迹也不是人吃过的痕迹,看起来应当是有人刻意破坏了这些熟鱼熟虾的完整,给有心人留下一个有人吃过这些鱼虾的错觉。”他慢慢的透出一口气:“酷爱鱼虾,一直以来是代善刻意营造出来的错觉,我虽猜不透他这样做的目的,但这个时候有一筐鱼虾送进来,定有蹊跷。”

随从顿时恍然大悟,钦佩不已。

拓跋伏允紧紧盯着厨子的动静不放,突然一个厨子捏鱼肚子的手微微一顿,他不动声色的将鱼挪到一旁,随即再度开始捏旁的鱼肚子。

拓跋伏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细微的变化,高深莫测的笑了,指着那名厨子吩咐道:“命人盯着他,他一旦离开别院,立刻拿下。”

说着,他飞快的离了树梢,没有惊动任何人。

随从记清楚了那厨子的样貌,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用罢了朝食,所有参加围猎的人皆牵着马,浩浩荡荡的往猎场赶去。

永安帝坐在清晨的微光中,明黄色的旗帘迎风飘展,哗啦啦的作响。

他虽然折腾了一整夜,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整个人并没有流露出太明显的疲惫和憔悴,虽说不上是一夜回春,但至少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昨夜谢良觌血祭谋逆一事对他有什么影响。

他这幅模样,令昨夜亲身经历了那凶险之地的朝臣们,都有些疑惑,心下纷纷猜测,圣人这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吗,竟然能恢复的这样快。

让他们这些正值年富力强的岁数的朝臣们,情何以堪啊!!

永安帝的目光平静而犀利的缓缓扫过全场,一眼便看穿了各怀忐忑的朝臣们的心思,不外乎就是在想,他怎么会半点疲态都没有。

他自傲不已,也欣慰不已,别说折腾了一整夜,就算再折腾两夜,他也不会累!

绝不会让他们看出他的丁点颓势!

想到这,他更是庆幸不已,说出的话愈发的如春风般和煦盎然:“既然来了这玉华山,诸卿也不必拘束,前几日纵马围猎,朕观诸卿都都没有放开手脚,想是朕的彩头不够丰厚啊!!”

马蹄子不安的来回踏着,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听到这话,众人有些猜不透永安帝的意思。

不,应该是他们一直都猜不透永安帝的意思。

摊上这么个高深莫测,心思诡谲的圣人,当真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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