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徐大人读报(下)(2/4)

“人们只是在结构上做了小小的修正,增添了一定的流动性,这正是帝辛想做而没有做到的,经过无数的战乱和朝代兴替,权力在慢慢扩散,现在,因血缘而产生的贵族反而受到限制,平民中断涌现了新的官员和巫觋,传中的贤臣比干、微子如若看到这么多平民当上了官僚,还热情地歌颂他们的贤德,一定会气死的,这些官僚的出现,及藩王被禁锢的现状,完全明了血缘贵族,及贵族出身的巫觋终究是完全输掉了这场战争。”

“但在买活军兴起之前,读的门槛依旧很高,依旧是有产的特权,只有有产能成为巫觋,无产只能安平民,随时沦落为奴隶,这便是我们如今的现状。而在买活军到来之前,正处窘境的你们,无疑是这种结构中的牺牲和受害,你们最能看到这种结构的公平之处,看到它能持久之处。我在此慎重地提醒你们,要陷入前人已经趟过的漩涡里,恐惧与迷信是一种落后的管理结构,它只能成为迫得已时一种辅佐的治理手段,绝可能成为时下的主流。你们都是我的活死人,而我的活死人彼此间完全平等,谁能窃取我的权力,凌驾在另一个活死人之上,任何滥用手段,想要成为我的巫觋的活死人,都会面临最严峻的处罚。”

这是一段很短的导语,过一千多字,徐子先却来回看了十几遍,依旧是百感交集,他有受到了冤屈的愤怒——读人被评价为新‘巫觋’是他没有想到的,有一丝困惑,在徐子先来看,买活军的吏目们能看懂上叙述的恐怕百中无一,他知道为何谢六姐会突然从殷商开始谈起,她的吏目们有多少读过记,能够写下朝代表?占卜、贞问、巫觋……这些词他们真的都懂是么意思吗?谢六姐为何如此肯定殷商是巫政合一?她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凭据?商人竟曾如此残忍地大量用活人祭祀?

他想要探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作为一个学,一个儒生,徐子先很想为自己的流派辩护,但这就要求他要对谢六姐的立论逻辑有相当的了解,他甚至渴望拜访谢六姐来一次‘当面论道’,这个在活神仙对神仙身的认知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但文章还没有看完,接下来的篇幅是重点,在徐子先来看,这是买活军的吏目们能看懂的文字。

“这是在历,及人文、政治角度所做的分析,下篇幅则从科学角度进行分析——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要定义么是科学。科学,反映的是受人类意志、情绪、念头影响的客观道理。它发生时自然就会发生,论人在场在场,在乎在乎。可科学与如今的‘心学’是完全的南辕北辙,心学讲究的是心无物,而科学所讲究的则是‘无可分析之物,无可预测之物,受到限制的只有我们的知识与我们的能力’。”

“举例明,太阳东升西落,这在迷信中是某种意志力的结果——因此便诞生了种种与太阳有关的神明传,但科学的解释来,太阳东升西落过是地球自转的表现,这与任何意志都无有关系。认为意志力可通过任何媒介影响物质,这就是典型的迷信,迷信无助我们认识界,改造界,只有助提供给人类一种虚无的安全感,在迷信的界里,所有的可知,并非是因为人类的愚昧和无能,而是因为神力的作用。”

“就譬如,人类总是要死,而对死亡的恐惧就催生了相关的迷信,人们相信死后有一个完整的界,这一切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来自自己的想象。而这份想象会反过来束缚人类对死亡的研究——迷信正是发展生产力的一大障碍,农户对蝗虫的膜拜,甚至称为虫神,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蝗虫明明是害虫,但在农村若有人研究灭虫,甚至还会因为迷信的缘故遭到反对,因为农户减产的恐惧运用迷信进行包装,通过膜拜、敬畏蝗虫而缓解,他们一旦深信疑‘皇虫’降是天罚,便没有了灭杀蝗虫的勇气,

只能在迷信中坐视自己走向灭亡。”

这件事徐子先是有听的,尤其是在西北,农户遇蝗灾则只顾着敬拜、畏缩、恐惧,莫灭虫,甚至连逃荒的勇气都没有,认为皇虫兴起是天要收人。他得赞成谢六姐的法,这确然是农户愚昧的表现。

“农户们是这样,读人们就是这样了吗?”但下一句话让他快了起来,谢六姐的文风相当的简洁平稳,“我认为凡是仍发自内心相信天人感应的儒生,都是自己对自然的恐惧寄托在了对天人感应的迷信中,即凡是有灾殃则必定是天子修德行,凡是发生在自身的坏事都是自身德行够圆融的表现,对的恐惧转为责己,相信可通过修自身而影响到天地灾变,因为自身是可影响和改变的领域,尚可做出努力。这种对恐惧的转成为较高级的迷信——负面作用没那么大,但依然是迷信,而且这种经过让步的,温和的迷信,由其经过了精心的包装,在逻辑上有很强的诡辩性,对生产力的桎梏还要更大。”

“儒家经典提炼成一句话,即是‘君子’们通过对自身的德行与手段的修持,令朝廷上下政通人和,减少政治系统的内耗,而达到风调雨顺,连年增产的结果,从而天下大同,分贫富均可居有其屋,贫有其食。我们从中提炼出的逻辑链是,君子修身-朝廷所有人都是君子,众正盈朝,所有人修身——自然环境因此改变,完全符合农业生产的需要,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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