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厨艺(2/2)

北疆距京上千里,消息更新并不算快,去除信上她已知的信息,剩下的事只有两件。

一则是余生泉的私事,她年过五十,却忠爱收养年轻义子。说是义子,其实不过是娈童,相比余生泉的皇权上的威胁,这些小事确实不足挂齿。

第二条信息才是真正重要的,那便是余生泉近日将要去九州巡抚。九州路遥,逛上一圈便要月余,余生泉怎会选这个关头亲自去巡抚。

事出反常,云肆眼中的情绪浓郁,脸色也看不出悲喜,裴景瑶垂下眸子,安静的端着餐食离去。

待裴景瑶退下后,云肆沉默着把信件重新叠起,夹在那本记录了大梁官家世族的抄本内。

…………

吏部近来事少,吴忧又只是一位小小的录事,因此总能忙里偷闲,日暮前便给自家夫郎带了桂花糕回来。

见夫郎欢喜的接过糕点,吴忧又道家中的账没算完,她夫郎向来是不管这些的。因此吴忧从主卧走出后,小步跑着绕过房后的荒院,随后左右瞧了瞧,掏出钥匙解开满是斑驳锈迹的锁链,匆匆进了院内。

谁也不知晓,吴忧的宅院中还连通这另一方荒院,她年前便把这栋荒院买下来,想少主若有要事也好作为应急之所。

荒院的最深处,枯黄的落叶铺了一地,踩上去便发出瑟瑟声响,吴忧快步走过去瞧了瞧门,开门的是水鱼,她看了眼对方后便侧身让出位置。

空荡的房间内,水鱼与飞鹰守在门口与窗户旁,崖安蹲在一旁不知研究着什么,背身站着的云肆转头看向吴忧,后者立刻俯身行礼。

“吴忧参见少主。”

“不必多礼。”

待吴忧起身后才发觉屋子地上还坐着三个人,分别是一男两女,她们双手被绑至身后。吴忧看了一眼,便瞧见那男人目光狠狠看向自己,只是他看起来憔悴异常,像是几天没闭过眼,这目光的震慑力自然也弱了几分。

“竟然是你?”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低哑,吴忧回想了一下,在自己记忆中似乎没见过这个男人,但男人为何认得他,莫非是大梁官家之人,于是她问。

“少主,此人是?”

云肆嘴角一抿,“北疆的叛徒。”

吴忧心中大骇,“怎会如此!”

“呸!我都说了我和北疆没关系,你们北疆人全都狼心狗肺,死有余、呜呜……”

在他骂的难听之前,飞鹰及时将这男人的嘴封上,她瞥见旁侧其中一个满眼血丝的女人,女人口中塞了布条无法言语,眼中满是恳求之色,衣襟处还透着点点血迹,飞鹰平静的目光投向别处。

在吴忧来之前,云肆等人便已知晓事情的原委,在飞鹰用刑之前,石霖不忍心看见自己亲弟受刑,便开口将托盘而出。她向云肆求死,只求为他谋条生路。

石霖便是当夜在许侍郎府上盯梢的探子之一,这男子则名唤石然,是余生泉府上的一介低等侍卫。

事情原委说来也是唏嘘,这石然与石霖本是一父同胞的姐弟俩,她们的父亲是大梁人,母亲则是北疆人,那时的北疆与大梁还未曾断交,关系也算和平稳定,两族平民通婚之事也稀疏平常。

可惜好景不长,几年之后北疆来了个贵客,据说那是大梁的摄政王,听闻她此来北疆是为两族的商贸往来谋和,北疆王热情款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余生泉走后在北疆留下两支商队,当年北疆与大梁边境子民都一心以为日子会变得好过,谁曾料想这两支商队乃是暗卫伪装,某日深夜,她们潜入王帐,妄图一举击杀北疆王。

那夜驻守王帐的侍卫几乎无一活口,第二日北疆王震怒,率兵杀入大梁城池。两族的战场一触即发,北疆女子骁勇善战,更有一支神秘的狼骑在夜幕中杀伐果断,大军压境之下,双方都不敢贸然出手。

但在这种无止境的试探中,却死了许多无辜的边疆百姓。

石霖与石然便是在那时分散的,他那是躲在大梁的城池,亲眼看着北疆的铁骑杀了许多人,他恨北疆人,也痛恨大梁人。若非北疆王与大梁摄政王,他或许会无虑无忧长大,而非窝藏在摄政王府内,每日用仇恨提醒自己。

因此在石霖欣然寻到自己时,石然便想到了这一切,他要让北疆少主与摄政王厮杀,让两族主谋之死来祭奠当年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他假意与石霖说想回北疆,她居然也信了,这群北疆人残暴又愚蠢,石然恨透了她们。

他轻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认为计谋无懈可击,可云肆哪里是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之人。

吴忧看向地上的男子,心情亦然沉重。

“少主,他身份在摄政王府虽不起眼,但若他真的在余生泉手上留下信息,恐怕也是个麻烦。”

云肆没有应话,她俯身蹲在男子面前,那双向来冷淡的琥珀色眸子往向男人,石然目眦欲裂,一双眼中满是恨意的看向女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可死的几乎全是寻常百姓,没有人喜欢战争。他看向云肆,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年的边境小城,大军过境以后,城池几乎成了死城。

云肆面上没什么情绪,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郑重,她不止是说给男人听,更像是说给千千万万个死去的北疆人。

“你恨我可以,但你不应恨北疆人。没有人喜欢战争,若非当年余生泉阴险计谋,北疆如今也不会沦陷水火之中。你身上亦留着北疆的血,她们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人。我身为北疆少主,自当对千万个北疆百姓负责,她们为北疆而死,我会替她们报仇。”

屋子里陷入一种寂静的沉默,她们都在看向云肆,就连一旁的崖安也沉下面色。他的母亲就死在那场战争中,他何尝不是一位受害者。

“我知你想我与余生泉两败俱伤,可你有没有想过,若当真如此,北疆与大梁又会因此死去多少无辜之人,以杀止杀是个好办法,可你不该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

云肆缓缓站起身子,看着地上的男人,最后说了一句。

“我会杀了余生泉,以她之血祭奠我北疆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