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江风17(3/4)

“当年他们四人醉酒,张狂忘形,直道此处不似京城那般可供他们花天酒地,我姐姐来时他们便看到了,随后便起了觊觎之心,待姐姐离去时,他们打赌看谁能留下姐姐,辛原修是习武之人,竟不由分说便将姐姐强拉进了屋子……”

“辛原修是粗人,家中是肃州巨富,杨斐是岭南望族之后,最为张狂,一个村姑在他们眼底,不过是给钱银便可打发的,他……他二人对姐姐施暴,余鸣和祈然防止姐姐逃走,也是在这中间,这几个畜生不知是谁打死了姐姐。”

徐栎膝头的拳头攥的咯咯直响,眼底恨意尤未消解,“姐姐死了,他们才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很快,杨斐决定四人一起承担,也是在此时,薛明理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将薛明理拉入伙,威胁他,藏尸的木箱便是薛明理找来的——”

打死人的是谁说不清,可施暴的是杨斐和辛原修,杨斐将所有人拉着一起承担,便是为了封他们的口,徐栎继续道:“他们犯的罪不同,我便要给他们不同的惩罚,余鸣死后,我知道朝廷要来人了,也知道杨斐必定会来,我心知这是最好的机会,在那四日之间,便计划好了一切,除了祈然故意引我出去,其他的事都在我计划中。”

说至此他微微一顿,“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能知道那具尸体不是我。”

戚浔问他:“你给辛原修的信上写了什么?”

“写了十二年前他们谋害我姐姐那一日,还写了姐姐的名字,那时你们还未找到姐姐的尸骨,亦并未联想到我为何杀人报仇,他一看到姐姐的名字便慌了。”

戚浔又问:“你一开始就将制香之物和醉仙桃花籽藏在鼓楼?”

“不。”徐栎摇头,“一开始我藏在马厩的草料堆里,那鼓楼的锁生了锈,并不好开,可我知道里面有一面铜鼓,为了让杨斐知道何为地狱般的滋味,我才选择用醉仙桃花籽引他过去——”

“那日带路到最后,我装作不解的问制香的器具是哪般模样,他是名门望族出身,自然什么都见过,他与我一形容,我便说此物曾在鼓楼见过,他十分警醒,立刻支走其他人,因他想自己早点找到线索,而后顺着此物找到凶手将其除掉。”

宋怀瑾想到了杨斐惨死的模样,再想到徐栎分明是如此机敏的心思,却偏偏用在了杀人之道上,心底不由浮起悲凉无奈之感,“你要报仇,要讨个公道,有许多法子,不一定要这般舍了自己性命,你这般聪明,这些年来又日日礼佛,又与众人宣扬佛道,佛家最讲求‘放下’二字,难道没有片刻劝诫自己?你如今背负五条人命,你也当知道后果。”

徐栎凄惨的笑了一声,“劝诫自己?想到姐姐死前受的苦,我便只想让他们下地狱去才能解恨,不,这么多年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真的解恨,我一直在想凭什么……”

他眼眶微红,瞳底却浮现出狠厉之色,“凭什么是我们?我们姐弟从未想过谋害他人,可偏偏厄运就降临在姐姐身上,我日日礼佛,可我从未有过片刻信佛,佛爷无眼,他看不到我们受的苦难,他白白受用了我们供奉的香火!”

“佛家说善恶有报,可他们逍遥了多少年,他们个个高官厚禄,万民称道,功名利禄他们全都有了,他们的报应在何处?说来可笑,你们去那观音庙里看看,观音坐下苦苦哀求的总是悲苦善人,而恶人们高高再上,视你如蝼蚁,佛?佛在哪里?权力富贵难道连佛爷的眼睛也遮住了不成?!”

宋怀瑾欲言又止,徐栎哑声道:“你不会懂的,你,你们,都不会懂的,你们没有血亲被这般谋害死,你们没有尝过先死一次再活着的滋味,你们不懂……”

他哽咽着说完,脑袋深深的垂下去,宋怀瑾一时无言,门外站着的刘义山等人亦不知如何答话,戚浔望着徐栎,喉头也哽了住。

宋怀瑾深吸口气,“好,你既然想到通透,那便好好承受后果,所有作案的细节,大理寺衙门需要你仔细道来——”

他招手让周蔚和谢南柯写更细致的口供,徐栎却抬起头来问:“我可以说,可余鸣、祈然、辛原修和杨斐,他们在的罪行会昭告天下吗?”

宋怀瑾笃定的道:“当然会,祈然还活着,等他醒来,自然也要审问他当年罪过。”

徐栎紧绷的肩背微松,似乎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又道:“我要见我姐姐的尸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为她立个坟,可以吗?”

他语气再无片刻前的愤怒偏执,眼巴巴的望着宋怀瑾,带着哀求的意味,宋怀瑾有些犹豫不决,片刻才道,“你姐姐的尸骨与如今的案子无关,自然会妥善处理。”

徐栎还想再求,周蔚却听出宋怀瑾这是松口风之意,上前道:“徐栎,哦不,吴越,你先交代清楚,交代完了,会让你如愿的。”

徐栎仿佛不太相信的看向其他人,待看到戚浔,戚浔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定下神来,他安静的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背脊佝偻的弧度让他比实际年岁看着大上许多,谢南柯问一句他答一句,若只看外表,像是个落魄温厚的四十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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