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正文完结(1/2)

待季子星赶到养心殿时,往常紧闭的宫门大开,繁华不再,空荡得可怜。

往日皇上和贵妃居住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阵阵阴风。绿瓦之上积压了灰色的浓云,层层叠叠,看着让人胆战心惊,汗毛直竖。

季护龙已经解决了外围的大部分叛军,带着季家军紧随其后赶来,跨马拔刀便要往前冲,却被神情冷冽的少年拂袖阻拦。

季护龙眉眼一压,身上的鳞甲哗哗作响:“我要去救皇上!”

“不能过去。”季子星淡淡抬眼,看着黑洞洞的殿门,琉璃般的瞳孔似乎一眼就能把整座养心殿都看穿,“地上的花有毒,不要碰。”

季护龙低头,这才看见脚下的紫色六瓣花在地上闪着诡异的光芒,如同妖女的指尖,勾着人上前以身殉葬。

六瓣花颜色很浅,乍一看就像宫中地砖上雕刻的花纹,很难被注意到。而稍有不慎踩上去,便会有烈火灼烧之痛。

“那人说的没错,果然江湖势力也牵涉其中。恒均之所以敢以少量的兵马逼宫,正是因为有紫雾宫这把杀器,是他最完美的屏障。”

紫雾宫的雾里看花,足以阻挡所有赶来救驾的兵马。季护龙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当年盛祁洲带着赤溪军便是毁于这东西手中,可见其厉害。

“少卿大人,我们怎么办?”侍卫的声音有些急切,从闯宫门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再不想法子攻进去,谁知道殿里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没人敢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的确是不能再拖延了。

到达养心殿的人马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解决完叛军之后集结到此,准备一起冲进去救圣上的。

季子星严厉地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不要上前。不过才将将不到二十岁的新晋探花而已,便是读书有些本事,骑马打仗可没几个人真把他放在心上。

“别管他,给我冲!”

有几个不肯停下来的,身下的马一踩到花瓣便发狂似的扬起前蹄,发出长长的嘶鸣,差点把人掀翻下去,这才没人敢继续往前走了。

几个将士看了季子星一眼,不甘心地收起了刀剑,退至一旁等候。

也不知道是怎的,一众手足无措里,偏偏是季子星这般的沉稳引人注目,让人不得不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季护龙沉吟道:“满地都是这东西,人和马都过不去。我倒是会些轻功,可以屏气飞到那边,只是其他人……”

若是命人开道,更是不可能。从这里到殿门近百步的距离,不知要损耗多少兵力。等进了养心殿,说不定恒均把龙椅都坐热乎了。

季护龙征战多年,没什么困境能让他止步不前。只是遇到这样的困局,竟也一时没了办法。

季护龙看向季子星,才发现很多人都看着他。

马上的少年眉眼似刀,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他就静静骑在马上,有种使人甘愿臣服的魄力。

少年收起了手中的长鞭,好看的薄唇中吐出一个字:“等。”

众将士一下炸开了锅。季子星根本不多加理会,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他淡漠地抬头,看向越来越深沉的天色,阴郁地几乎要把整座金陵都压垮。

时候了,她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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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中一片红墙,烈得像火。偏偏有一抹松绿流畅地划过,清亮地耀眼。

季越音的伤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皮肉之痛需要暂缓时日。眼尾上挑的眼线如同飘逸的裙角,凌厉又妩媚。

她笑得肆意:“岸青,几时了?”

身边的黑衣少年阴沉着脸,嘴角没有一丝笑意。唯有在看向她时才会有莫名的紧张,连带着声音都温软了些。

“少主,午时三刻了。”

“让爹和弟弟久等了啊。”季越音好心情地将披散的乌发扎成厚厚的一束盘起来,她可不希望打架的时候被人拽了去。

一大早便被季子星遣来的大理寺侍卫请到了宫门口,她身上有伤,不能太用力,便没有参与剿灭叛军。不过就那些叛军三脚猫的功夫,倒实在也用不着她出手。

毕竟养心殿的大戏才是季越音的主场。

飞驰到第九道宫门口,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众人正急的团团转,就看见一抹鲜绿从头顶上飞过,带着淡淡的香气,稳稳停落在季家父子马前。

季越音的名声属实一般,身为镇北大将军的女儿,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却依旧没有男子上门提亲。换做金陵城里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羞愧得不敢出门。

她倒好,不仅日日在街上闲逛,现在还要从一众两鬓发白的将军头上飞过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

季越音知道这些人对她都颇有微词,但她根本不在乎。朝季护龙打了声招呼,便转过去同季子星说话了。

“老娘等这一天好久了,紫雾宫那帮老废物,光说人话不干人事,竟然还还想谋权篡位,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旁边身着青色的文官眼皮一跳,暗暗打消了想要结识季二小姐的念头。

这样的小姐娶进门怕不是要把爹妈活活气死。

季越音微微颔首,岸青便卸下肩上的布袋,扬起阵阵沙土。

“不肯教我雾里看花也没关系,我已经寻得了破解之法,便是南山土。”

当初云处深派她去南山,便是去取师祖身陨之时留下的遗物。她尚未成功便被诬陷,被赶出了紫雾宫,本以为此时已了,不成想云处深竟趁紫雾宫准备攻入皇城的混乱之际,亲自去了一趟南山,将遗物取出。

几天前,云处深托人找到季越音,将这份重要的遗物交给了她。

紫雾宫开山师祖的身后之物,并非稀世珍宝,而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诗:

“雾里看花终有尽,窗外黄沙是无穷。”

云处深刚拿到这张字条时,迷茫了许久,郁郁之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师父生前隐居的小木屋里,放眼望去,直到夕阳将要落下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雾里看花无疑指的是是紫雾宫的独门秘技,而这两句诗是破解之法。窗外黄沙便是南山的土地,在夕阳的照耀下果真如同黄沙。

原来师父把身陨之地选在南山并非没有来由,他在开宗立派时便已经料想到会有人利用雾里看花做利己之事,所以保留了克制之法。

南山的土,便是紫雾宫六瓣花的克星。

沙土洒下的一瞬间,花瓣上的光芒便熄灭了。妖娆的淡紫色慢慢变黑,如同枯败的落叶。

皇城之中再无阻挡,浩浩荡荡的御林军被彻底释放出来,直奔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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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霓珠落寞地坐在偏殿,隔着纱窗,能看到她年事已高的父皇,平日里受万众敬仰的天子帝王,被几个小卒困在鎏金雕花椅上。

而向来对她恭敬有加的当朝首辅恒均,正微笑地看着贵妃求饶,洁白的手指划过贵妃头上的凤簪。

“恒大人……”女子特有的娇媚使得她看起来柔弱无骨,身上华丽的衣袍和她跪坐的姿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她也不想对一个臣子献媚,可眼看着皇帝大势已去,昔日对她俯首称臣的男子就要登上龙椅,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男人的手只停留了一瞬,下一刻便猛地将凤簪拔出,瀑布般的长发瞬间散落在妃袍之上,黑红相间,惊艳得扎眼。

“恒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还未等贵妃发挥自己擅长的柔情攻势,衣着规整的男人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一丝不屑在他俊朗的眉眼中一闪而过。

好看的人发起狠来,也格外令人赏心悦目。不好的预感在贵妃心头涌起。

他的眼神可不像是要对她手下留情……

“她的东西,你也配?”

恒均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听进贵妃耳朵里却是如同撞钟,敲得她心头一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簪是前几日皇上亲手赏给她的,他亲口告诉她,下个月便会在朝堂之上对文武百官宣布,要封她做皇后。

谁知才过了小几日,皇宫便被叛军攻入了。

恒均静静摩挲着纯金打造的发簪,华丽的凤尾高高扬起,昭示着皇后的无比尊贵。

他扫了一眼面露惊恐的贵妃,毫不掩饰鄙夷。眼睛、鼻子、嘴唇,还有故作矫揉的身段,都和她差太远……

除了她,没人能用得起这凤簪,更没人担得起皇后二字!

贵妃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抢皇后之位!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偏殿,绣花龙榻上坐着前皇后。她长得妩媚至极,神态却像个天真幼稚的孩童,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美人好奇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掏出一支熟悉又陌生的簪子,轻轻插到她秀气的乌发里。

他方才命人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如同被埋没已久的璞玉重见天日,焕发着异样的光彩。他把视线从那张小小的红唇上移开,再看下去,他怕克制不住自己燎原的欲望。

看了她一会儿,恒均皱眉:“怎么又不穿鞋?”

说着便捡起绣着东珠的凤鞋,单膝跪地给她穿上。她蓦地被人握住了小脚,脚底传来一片炽热,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却如同铜墙铁壁般坚硬,让她动弹不得。

手里温软的触感让他忍无可忍,低低地沉吟了一声便欺身上来,把她整个覆裹在怀里。

“臣记得娘娘最喜欢这支凤簪,如今有人觊觎它……臣便为您夺来了。”他轻声细语,那种耐心让他自己都害怕。

女人眨眨眼,笑了:“嗯!簪子,给我戴上!”

“戴上了。”恒均闭上眼,轻轻啄她如玉的脖颈,“娘娘。”

一双葱手绕着发梢打旋,“本宫是皇后,本宫的儿子是太子。”

“嗯,没错。”恒均蓦然睁眼,将她的脸捧到自己面前,让她不得不注视着他,“我来做皇上,娘娘嫁我可好。”

清凌凌的双眼茫然地看着他,逼得他又问了一次:“臣来娶娘娘,好不好?”

她点点头:“谁能让我儿子做太子,我便嫁谁!”

心里一阵刺痛,这话天真又伤人,全然不把他的情谊放在眼里。恒均的嘴角没有一丝笑意,手指越握越紧。

当年他遂了她的愿,毁了婚约放她走,让她嫁进宫里,已是大错。这次他绝不会让别人再把她抢走,她必须永远留在他身边,缩在他怀里,受他的保护,他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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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刚去马场玩闹了一天,今早尚未睡醒便被叛军攻破殿门,“请”到这里来。凌霓珠困顿得不行,却不敢合眼。

往日熟悉的养心殿,此时是让她害怕的囚笼。她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一天的苦,光是被困在这里,就觉得浑身难受极了。

以至于季子星带兵攻进来时,她迷迷糊糊的,还不能置信。

听说叛军在殿外撒了什么毒药,人踩上去就会中毒得病,她以为养心殿就是自己的终点。

直到季子星闯进来,一片金光洒在殿阶上,她才如梦初醒。

宫殿里满是喊打喊杀声,大红的喜服像嗜了血,沾着深红色的液体,一滴滴地从马背上往下滴落。

恒均带的兵马不多,很快便被御林军拿下,而紫雾宫的雾里看花,也轻易被季越音和岸青两人所带的南山土破解。

凌霓珠跌跌撞撞地往季子星那边跑,他只将她交托给一旁的侍卫,便又冲进层层铁甲之中。

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凌霓珠想要抓着他说点什么,侍卫将她拦住:“公主,少卿大人有令,我务必要保护好您,请您随我一同出殿!”

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季子星正忙着,有一群兵卫拥簇着他,使他不会轻易受到伤害。恍惚间觉得背后有人看自己,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见一声响彻大殿的声音——

“季子星!”

那声音娇憨软糯,还透着股傻气。

他猛然回头,她怎么来了!身上的新娘喜服尚且没有换下,脖子里戴着圆圆的金项圈,是他送她的小礼来着。

他立刻拨开周围的保护,快步向她走来:“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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