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说与门前白鹭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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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不能召李越回来。他终于明白了,他的那种保护,会成为李越的催命符。在汝王世子一案时,他命李越闭门不出,想以此让他置身事外。李越没有听,后来发生乾清宫血谏。后来,他让李越去监斩俞家九族,他只是想让他摒弃他那些无谓的幻想,早点认清现实立起来,结果,他怄到吐血,他们也至此彻底决裂。

再后来,他把李越派去了宣府了,想借边塞风沙,刀光剑影,磨磨他的锐气,结果,他一头又卷进了麻烦,站在了悬崖边上。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切恩恩怨怨,他都能抛诸脑后,他跑了出去,他想去救李越回来。他伸出了手,想将李越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可他却反身跳了下去。

他无数次地想,他可以把李越硬拖上来,他是皇帝,只要他下旨,给那些人一个由头,他们自会用尽各种手段将他从九边逼开。可他不敢了,有的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舍去,可有的人为了一点儿执念,连命都能舍。李越显然是后一种。

朱厚照又想起了那天他说得那句话,他说得是:“你明明知晓别人看重何物,却不懂丝毫尊重。你只想着利用、破坏,一个不高兴就要全盘打碎,按你自己的方式重塑。可我的不会轻易被打碎,它比你的钢刀要还要硬得多!”

李越没有想到的是,他如今也能终于学会了一点尊重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学会尊重之后,碰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眼睁睁地看着,放在心里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其所选择的死路。李越就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然后生下嫡子,确保皇后地位稳固。皇后的位置安稳,方氏和唐伯虎都会得到庇佑。

朱厚照仰面躺在地毯上,斜光透过窗扉沁了进来,照得临窗之地如雪洞一般。他恍惚着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霜华,可醉后浑身发软,挪动不得。他的手伸得发麻,却依然触不到。他忽得苦笑一声,天上的明月能将世间一切照得澄明,独独照不见他。李越能将一切人都想到,也独独想不到他。他早该知道了……

皇帝的心在夜晚脆得像玻璃,可到了天光乍亮时,又立刻硬得像石头。文官集团已经遵照皇帝的意思做出了行动,朱厚照理应遵守先前的默契,维护文官集团的利益。于是,他选择举行大朝议来商议对王守仁的处置。

这个时候,他又留了一手。他如果真心想立刻放人,大可发一道中旨。中旨代表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这道圣旨一下,大臣们就算心里骂得昏天黑地,还是不得不遵从。这种事他以前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然而,这次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乖乖遵照礼制,举行大朝议来共商大事。这又是搭了一个战场,让新晋将官和旧式勋臣,文臣和武将之间有一个各显神通的地方。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王守仁、谢丕、李越这三个人的名字,在这金殿里都不知道响了多少遍。对于王守仁一案,王守仁提出设立军屯部,以小旗为单位严加管理,以估算和报表的方式严加监督。得到朱厚照的允准之后,他更是亲力亲为,将这套比较完整的制度一丝不苟地推行下去。东官厅是脱胎于京营,里头少不了作威作福的世袭将官。

以往军屯管理混乱,正好方便大家浑水摸鱼。可如今,王守仁这样的所作所为,把一切都闹得明明白白的,世袭将官还能从哪儿捞钱,这是在断大家从军屯牟利的财路。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暗杀、下毒不知来了多少回。可王守仁实在过于机敏,世袭将官中的某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他抓住了把柄,反打了下去。这群几世祖因此对王守仁是又恨又怕,是以这次勋贵一提出要合作除掉王守仁,他们是立马就同意了。

一群人联名上奏,将王守仁在京营中与将官过从甚密,如何让将官持弟子礼,如何阴谋排除异己的罪名说得似模似样,还列出了朋党的名单,俨然就是刚刚被提拔的平民武将。这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直接就牵扯到了兵部,因为这提拔名单是兵部出的,也牵扯到了三法司,因为三法司陈词是将这些供告判定为诬告。一时之间,兵部、三法司、平民武将代表、世袭将官代表、老派勋贵如武定侯等人、新派勋贵如镇远侯等人,在朝堂上吵得是热火朝天。

关于谢丕一案,因为其中牵扯到了李越、贞筠和谢丕三个人,这种事最后即便是查出真相,最后是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谢迁最后只能选择伪造证人、证据,找了一个再逃罪犯充当梨贩,通过允诺照顾他的家人,来让他出面做伪证。最后三法司查明的“真相”是,给事中孙磐嫉妒同僚谢丕,先阴谋陷害,再当众揭穿。谢迁不是不想反咬一口勋贵,但儿子性命要紧,逼得太慌,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做出何等事来。

可谢迁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勋贵们的见好就收,他们收买不到庆阳伯府的下人,就索性找了其他人当众去击鼓鸣冤,言说曾看到贞筠和谢丕私会。三法司自然将其置为无稽之谈,将告状人以诬告罪论处。勋贵和某些至今都没明白状况的清流言官开始以此攻讦三法司执法不严,请求去庆阳伯府、李越家和谢迁府中搜查。这一搜,就指不定会查出点什么东西了。双方又是寸步不让,闹得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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