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修士之情（2/2）
阮容还未知详细，阮慈便将自己和瞿昙越的事删减捏造些许，说给她听了，又道，“这越公子娶了一百多个夫人，也不多我一个，能和我连上因缘，将来自然便可以与姐姐合作，我成亲时固然并非十分愿，因果已立，他毕竟也照拂我不少，若有机会，还是要将他引见给姐姐。”
出行在外，谁知道有没有大能暗中关注，阮慈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阮容听了也道，“难怪前几日月娘突然说起玄魄门的事。”
她眉头微蹙，显然不喜玄魄门作风，旋也叹道，“入道以来，只觉得修者的人伦婚姻，与我们凡人都是迥然有异，想来这也是一桩了。婚姻之约，在凡人来看，自然希望双方情投意合、长相厮守，开枝散叶，对修者来说，却仿佛只是结盟所用，婚姻双方所结因果，想来要比友朋牢靠多，说有什么念牵扯其中，却是未必。有，因缘便更加紧密，无，因果也仍在那里。”
阮慈道，“正是如此，我有时也想，修者已处处不同于凡人，那情念最终是否也有一日将修得不同凡人，否则，凡人的念，对修士来说，其实处处都是妨碍。对凡人来说，喜欢一个人，便是盼着能时时和他一起，一旦离开，相思之苦便很是扰人，看那诗文中记载，甚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甚么为伊消得人憔悴，竟是连正事都能妨害。对修士来说，一闭关便是数十数百年，而且修行之时，心湖不染纤尘，物我两忘，方能入定，若是重之人，怎能如此？怕不是修为难以进步，终是中道陨落了？”
她对此事也是早有疑惑，因为这和入神、入命又是矛盾，孟令月身带，便修到了筑基期中，按王盼盼的说法，入神，修到元婴境界便可炼成慧剑斩断情丝，可见似乎也不怎么妨碍修行。
阮容笑道，“人家那多是借言志，那些闺怨诗词，你当真是写给女儿家看的么，凡人臣子都是自比怨妇，写给帝王看的……人无固然少见，若是不能和欢喜的人在一起便牵挂成这样，一年要多死多少凡人呢？以我所见，尚不至此吧。”
她沉吟着道，“至于说修士之和凡人不同，此言倒是不错，像是我和宋……”
她顿顿，失笑道，“看来太子持净口咒时，我还是凡人，如今连真名都念诵不出了……我和他相识时都未入道，彼时情窦初开，相互爱慕，他又是宋国最好的夫婿人选，或许也是有些虚荣作祟，自然是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亲事不成，自然也十分失落，因生怨，又迁怒于他，其后各有际遇，生活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相继入道之后，逐渐将他忘怀，此次再见，旧情已忘，只有些许余韵连绵。其实这般收场，也未必不好，便是真的两心相印、海誓山盟，又能如何，双方各有抱负，我为阮氏报仇，他也有师门恩义，身在局中，想要脱颖而出，便自然总有许多事做，也是难得闲空，更难得凑巧。难道真能放下一切，长相厮守，甚么雄心壮志全都忘记，只活这数百年？”
两姐妹相谈，不说全然推心置腹，也少推诿矫饰，阮慈听着阮容语中些许伤怀，也觉颇有道理，更心虚起来——她当然也却阮氏因果，更要剑还给谢姐姐，对她而言，修行却并非只为这两件事，想登临上境，自是因为想去上境看看。而阮氏之祸到底是因她而起，这般念头，在阮容这充满责任感的话跟前便显得有些自我。
阮慈虽然这般想，却又也是不会改的，更不会姐姐坦白，也不好劝姐姐略放松一些，只道，“不错，或许对我们修士来说，并无深情可言，所谓字，最浓也不过就是希望因缘相连，彼此安好，出关时能因缘际会、相聚片晌，说到长相厮守，却无此可能，只是两心相知，便是圆满了。”
阮容也觉得她说得不错，道，“或许便是因此，修者才将婚姻之义悄然变迁，变成另一盟约吧。甚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乎未有可能，便是两心相知，也不过是相知那一刻的圆满，此次相会，的确相知，可下次相会，谁知道这期间是否经历怎样的奇遇冒险，心境又有什么变化，是否此已尽，移情别恋，是否心中已不再以情爱为念，只投身于修行之中，专于道……这都是谁也说不清的事，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修士却是千年万年，乃至寿数无穷，便是再好，看上千年或许也就厌烦了，此刻心中的惦念，又有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呢？”
她话中不知为何有些许怅惘幽怨，却又仿佛盼望地道，“便是十分渴望，却又不能在一起，那折磨多半也就是数百年罢，久久不见，自然也就慢慢淡忘。”
她对阮慈终究并无多少防心，不知不觉，便被套出话来，阮慈心中暗道，“看来姐姐的确惦记着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而且这人不在门内，至少不在七星小筑之中，那便不可能是掌门了。”
她心中略安——其实便是阮容当真倾慕掌门，她也不觉得就有多么不妥，不乐见此事只是因为阮慈不喜掌门罢。又追问道，“那容姐怎样晓得自己喜欢上太子的呢？”
阮容扫她一眼，嗤笑道，“我就说罢，你心里果然是有事，而且未必是那越公子，只是将他做个幌子瞒着我。”阮慈能看穿她的心思，她对阮慈的狡黠性子又何尝不是了如指掌。
戳了这么一下，见妹妹脸藏起，缩在她腿上，心中到底泛起怜惜，长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道，“这事我却也不能教你，只能让你再听一遍那讨厌的话罢，等你日后经历过，便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该明白时，你自然就明白了。”
阮慈呢喃起来，埋怨道，“别用指甲刮我，好痒呀……”
阮容柔声道，“路还远着呢，你便假寐一会儿呢，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你总不老实午睡，偷偷爬上来闹我，我们厮打过，你就又是这样在我身上赖着睡着。”
阮慈不由也笑起来，在阮容膝上揉揉眼睛，当真打个呵欠，闭上眼安宁一会，又随手一指，在身上变出一床绣被，赖在阮容身上喃喃道，“容姐给我盖被子……”
阮容噗嗤一笑，将那绣被提到阮慈脖子下头，严严实实裹起来，阮慈裹成个大肉虫子似的，在榻上一拱一拱，“就你爱娇，瞧我过几日不好生收拾你……”
说着声音渐渐弱了，又在阮慈身上缓缓拍抚起来，待阮慈呼吸转为匀净，这才无声一叹，支颐望窗外，美眸之中，渐露些许愁绪，又蚊声说道，“有时候，我当真羡慕你……”
飞舟在空中疾驰，齐月婴站在舟头，查看周，满面警觉，一晃便是数月过去，时日悠悠，自无垢宗出来之后，一路上平安无事，这一日法舟终于缓缓停下来，众人都涌上舟头，赏玩周围风光，却是寒雨泽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久等了，本章的点也是我看文时的一个遗憾，我觉得修士获得力量之后的异化是全方位的，当然也包括了道德体系，价值观以及感情观的变化，对这种的讨论很少看到，是激发我写借剑的一个点，所以最近剧情虽然稍微平了一点，但我写得是很开心的。
存稿依旧是4，今天是万圣节，我出去玩了！中午吃点好餐馆！大家有啥安排不？记得晚上付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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