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2)

木莳被他们一人一边牵着半拖到了一个围观聚众的地方,这里有一条不宽的河,河对面有一凉亭,那里搭了一个舞台,灯光已经打上,像是有什么表演。

“这哪家的花魁啊?搞这么大阵仗?”

“我看这台也是临时搭的,得费不少金吧?”

问这些话的是从四面八方来的江湖艺人,他们通常是靠将军府的俸禄或者为权贵表演吃饭的,想着不过是同他们一样说唱卖笑的,为什么就要搞出这样的阵势。

旁边的当地居民回他:“你们不知道吧?现咱们这万寿节,那个继国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安排他们家小女儿为圣人献舞祝寿。那可是是千金之舞,才不是什么花魁呢!”

另一个居民说:“可是不是听说继国家已经不行了吗?那个年轻家主抛妻弃子失踪后,老将军不得不重操家业,可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有人打断他:“是早就不行啦!你没看这祝寿活动已经两年没办过了吗?今年重新办,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继国已经撑不住了。我还听闻那小女儿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活不久了……”

“那怎么还让她献舞?”

“哼,那种无情的武家,当然是能利用的时候就得榨干最后的价值啊!所以说才是打肿脸充胖子,作孽啊……”

……

将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浑话听了去,木莳面具后的表情如一潭死水:“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髭切殿说的表演活动吗?”三日月望着河对岸的凉亭,目光深远,像是勾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真是,久违了呢。”

这是髭切昨天“闲逛”发现的一出好戏——本是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继国家的木木小姐,却碰到了这一幕,更有趣的是,还见到了曾经的三日月宗近。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也就明白了本丸的三日月会在意审神者的原因。

怀揣着无端发现的秘密,他当晚回来的时候便去找了三日月,来了一场长时间的“交心谈话”。

审神者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稍微关心点的刃都能感觉出来,一期一振挑明她想改变家人的历史,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得齐心合力阻止其发生。

所以髭切了解到基本情况以后,昨晚特意去跟木莳确认了此行的目的,果然和三日月猜测的一样,是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那一种——

审神者说要阻止大哥变鬼,那么若是成功了,她的大哥没有变鬼,或者说没有在那个时间变鬼,会发生什么?

继国的小女儿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场表演是木莳“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舞,她现在还能隐隐回忆起当时的举步艰难,刀不在手上,而在脚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可是缓缓走上舞台的少女依旧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稳健,看不出一丝动摇的端倪。

木莳记得,就在她上台的前一分钟,还在剧烈地咳嗽。

“这位小公主都要昏了吧?她看起来脸色不好,肯定是得了什么遗传病……”有人七嘴八舌揣测。

还有年老的教女在神神叨叨的祈祷:“圣洁的殉道者,仁慈的治愈者啊,请怜悯这位虚弱的女孩,给予她驱散疾病的力量吧……”

木莳转身想走:“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还有任务……”

三日月却拖住了她,手牵得紧紧的。

“怎么?别跟我说这个时候你想怀旧?”木莳略讽刺道。

“好好看看吧,姬君,”髭切靠在一旁说,脸上罕见地没有了笑容,“这个表演,是真的很棒。”

“这个表演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木莳眯眼,心里已然有一个答案跃然纸上,却压抑着不愿面对,“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姬君,陪老爷爷一起看看吧。”三日月望着舞台的方向,手一收,将她拉回身边,“一会儿就好,拜托了。”

很少见三日月这样拜托人,木莳微愣,刚要反驳什么,却听见人群一阵惊呼。

她扭头,隔着面具,隔着河流,这一刻隔岸观火,却如同在心里某个敏感角落刺了一刀。

乐声起的瞬间,如晨曦跳出海面,又如一朵百合乍然盛放,一袭纯净白裙的少女头簪鬓花,云肩、裙摆随着旋转翻飞,一个眼神点亮一整个舞台。

所有人都闭了嘴,所有恶意揣测都成了空话,舞台上的少女展现的生命力无与伦比,像冰雪淬上了火刃,每一步都如凌波微漪,步步生华。

这就是继国家的女儿,即使身患重病,即使哥哥和母亲都不在了,也要像个最骄傲的公主。她拂袖而起,走碎步到对角,右手一个亮袖,脚下顺势一扭,剑出袖的瞬间翩若惊鸿。

三日月宗近,天下最美之剑,此刻仿若活了一样,在空中斩出形状,引得台下一片倒吸气声。如此猛的“一刀”,直接能给人捅到心里。

而木莳却通过超常的视力,清楚地瞥到少女因为这个动作而胸口微颤,额角有汗渗出,那个时候她还会出汗,会散发因生病而不好闻的味道。

可是她终究忍着没有咳出来,很快聘婷而起,莲步旋至舞台中央,斜着眼尾徐徐转身,转到将要看不见脸时,陡然一个下腰,颠倒着脸,勾起一个笑。

韵致十足,一笑生花。

所有观众一眨不眨盯着舞台上的身影,没人舍得转睛,那些江湖艺人都被这个本以为四体不勤的深闺小姐给着实惊艳了一番。

即便是三日月和髭切,也和众人一样,一眼没从舞台移开,仿佛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付丧神,反倒像虔诚的仰慕者。

一条长裙一双水袖,一振长刀,这一刻舞不仅仅是舞,刀不仅仅是刀。

是生命。

是即便身处绝境,也在奋力求生的执着。

她在怕啊,她想活下去。

木莳闭了闭眼,狠狠甩开三日月的手,决绝地转身离开。

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了河岸,街上空旷许多,木莳走得飞快,即将要跑起来的前一刻,被大力拉住。

“姬君!”

髭切快步追到她跟前,却被她愤怒地推了一把。

“你们都在骗我!”木莳近乎绝望低吼了一声,“说什么要帮我救大哥?还不是在故意拖延我的时间?!”

髭切被她推过的胸口生疼,却还是紧紧握上她的肩膀,问道:“看到刚刚那样的画面,你还是执意要去做吗?”

“够了!不要再妨碍我!”木莳去掰他的手,“你们根本不理解我!我对你们无话可说!”

“不是不理解你,是不希望你去做傻事,哥哥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说得好听。你们是为了刀剑男士守护历史的职责!”木莳心里已经彻底失去了名为信任之物。付丧神终究是付丧神,到头来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他下一秒却说:“我是为了我想守护的姬君,那就是你。”

“……”

髭切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若你改变了你兄长的历史,若他不会化鬼,那么你也就会作为人类在那时真正死去。”

“而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也会消失。你懂吗?”

木莳僵住。

三日月在一旁沉默不语。

很多事情其实一开始就很明显,现在揭开了来说,竟也是如此难出口。

“消失就消失好了。我只想要他好好的!”

“那我也想要你好好的。”髭切直勾勾盯着她,“……所以,你要做,我会对抗到底。”

木莳盯了他半晌,冷笑,“不要说得这样伟大,鬼切。”

髭切愣住了,她会不带哥地喊他这个名字,通常是真的生气、失望了。

“你何尝又不是为了你自己呢?”她嘲讽,“我消失了你们就会失去灵力供给……”

髭切却笑了:“刀溶化了不过一滩铁罢了,你以为我作为一振存活上千年的刀还会在乎回不回归那冰冷兵器的日子吗?”

木莳看着他,也笑了:“我溶化了……也不过太阳下一摊灰。”

“……”

他们就这样站在街角,河岸的热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她在面具中似哭似笑,行人不语,只余风声喧嚣,不知将哪一声叹息轻轻吹来。

“有形之物终会有消散的一天……”

木莳感觉握着她肩的手松开掉了,她被牵至一旁,面具被摘下的片刻,世界潮湿一片。

眼前是三日月依旧温柔的面孔,他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问道:“姬君,一定就要阻止岩胜大人化鬼吗?”

木莳毫无波澜道:“因为如果我不能阻止他……就只能杀了他了。”

没有了黑死牟,无惨失去了帮衬,一定能被缘一彻底杀掉,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人,不会有那么多悲剧。

“老爷爷我呢,对于保护历史的行为更注重保护眼前所能保护之物,这一点和姬君很像呢。”三日月牵起她冰凉的手,“只是姬君……真的要让我再目睹一次你的消逝吗?”

木莳喉咙艰难动了动:“你应该已经见过不少前主的死亡了……”

三日月微笑不减,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这是姬君希望的结局,那么,还是由老爷爷来陪你这一程吧。”

“三日月殿?你……”髭切意外,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卦。

见三日月直起身牵起少女就要走,髭切瞬身拦到他们面前,做出拔刀的动作。

三日月不语。木莳冷冷道:“你觉得你是鬼切,就真的有能力阻止我吗?”

“可以来试试看啊?我说过我会对抗到底。”髭切笑容有些危险,半开玩笑道,“嘛,砍掉你一条腿什么的,努力努力还是做得到的吧?”

木莳挑眉:“哦?那你试试看追上我啊。”

宛若一股飓风在身边刮过,原本少女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三日月也不见了。

髭切:……

夜色渐深。

头顶现出一轮巨大的圆月。

他们向着明月指明的方向飞奔而去,像是在追逐命运。

“姬君…能稍微慢一点吗?”三日月被她架着一路飞奔,老人家着实有点吃不消活力女鬼的速度……

可是下一秒,他忽然发现小姑娘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

“姬君?”

三日月侧头,看到了小姑娘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木莳咬紧着嘴唇,不知为何这时却又生出了胆怯的心情。

先前一直刻意忽略的某件事情,就这么被髭切,被三日月给这样赤/裸/裸地揭开的这一刻……

害怕……

她怕死,怕死第二回。

作者有话要说:乱入的某宰:嗯?有人想自杀?不如一起……

作者:快醒醒啊!jj不能写z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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