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穷途末路(1/2)

太子返回东宫的消息,萧铎是在两天以后知道的。初闻之时,他表现得很平静。毕竟这个结果,从他那天踏出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

只是当时,他还没有对太子彻底死心,潜意识里不愿意去相信太子会对自己如此绝情。

而今?

萧铎自嘲一笑,看着窗外的满天大雨,心情也如这阴雨连绵的天气一般不见阳光。

“王爷……”抱琴坐在他身边,见他一直盯着窗外出神,小心翼翼地轻声唤了一句,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说话了。

“我出去一下,今晚上你不用等我了。”忽然,萧铎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没有一丝犹豫。

抱琴站起身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要挽留,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萧铎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再颓然坐下。

萧铎一路行到庆王府门口,当小厮问他准备去哪儿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

平日里,他若是出王府,不是去皇宫,便是去太子府上转一转。除此之外,他竟然再也寻不到一处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了。

萧铎站在大门口,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那灰蒙蒙的天,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萧湛,“去润王府看一看吧。”

或许是他的这个决定太让人意外,让那小厮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要确定这个命令果真是从他主子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可是,萧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子之后,便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起来。

小厮将信将疑地来到马车夫身边坐下,报了地址以后,马车便开始缓缓向润王府的方向驶去。

……

不过几日的光景,通天阁在王都的人便已经撤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与之前的人数相比,还是有一些出入。琉璃约了阿金在兰茵记里吃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虽然我和师傅都没有说出来,但是我们心里想的大概都是一样的。缺了的那些人,大约都是去投奔那边了。”

阿金用两根手指捏着小巧的酒杯,轻轻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估摸着也有三四个人,”琉璃看了阿金一眼,又道:“若是算上阿九,便是五个人了。”

阿金沉默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将空杯轻放在长桌上,“阿初还是不愿意离开,我已经劝过几次了。他说……他要等阿九回来。”

琉璃闻言,点了点头,“苦了那孩子了。这件事情我会和阁主说的,你放心,以阁主的性子,不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了。只是……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为上,莫要以身犯险。”

“我知道的,”阿金点了点头,莫名想到了宋文禹,心里有些不安,“义父还打算在王都逗留多久?”

“这个,我真不清楚。这一次很奇怪,阁主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而师傅更是没有像往常一般来信催促。看样子,他们二位是想亲自将这些棘手的事情都一一解决了。”

阿金听到琉璃这么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他们向来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师妹,万事小心。”琉璃站起身来,对阿金郑重说道。

“嗯,师姐你也是。”阿金也站起身来,将琉璃送到门口,却没有出门。为避人耳目,她们只能一前一后离开。目送琉璃离开了酒楼之后,阿金又坐下来喝了几杯酒,这才对阿珍道:“我们也走吧。”

阿珍点了点头,跟在阿金身后走出包间。刚一开房门,就见到掌柜的拢着袖子很是焦急地站在一旁等着。

“掌柜的,有事情?”阿金打量了他一眼,主动问道。

“姑娘,南边那间雅间里头,来了一位贵客,”掌柜的指了指阿金隔壁的那间房,“来了有一阵子了,却一直在这里喝闷酒,我们怕他有事情,劝又不敢硬劝。姑娘若是愿意,可否去瞧上一眼?”

阿金看了一眼那间雅间,神色有一些复杂,“那间房,不是润王常年包下来的吗。”

“就是啊,今天也是奇怪了,那位贵客进来,指名就要那间房。您也知道,这雅间这一阵子一直空着,也没旁人来,小的也是没办法,便将他引了进去。”

阿金斜睨了他一眼,知道肯定是这掌柜的见钱眼开,却也没有挑破,“我过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带着阿珍在掌柜的引领下过去了。只是掌柜的将门打开的时候,她便有些后悔了。

坐在雅间的客人听到房门被人打开,抬起头来往房门口看了一眼,见到是她,又低下头去斟满了一杯酒,并对掌柜的吩咐道:“再去拿一副餐具过来吧。”

掌柜的没有动,而是先看向阿金。阿金神色复杂地瞧着坐在里间的人,轻轻颔首,掌柜的这才下去置办餐具。阿金将阿珍留在门口守着,独自一人走进房间里,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庆王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借酒浇愁了?”

萧铎单手在桌面上一挥道:“早就听说兰茵记里的江南菜和酒水是一绝,今日得空,便想过来品尝一二,果真不错。”

“哦,”阿金应了一声,没再说其他。她抬起头,视线掠过萧铎,来到窗外的雨景上。今日的雨,连绵不绝的下了一整日,让人不由得想起在淮南郡待的那几天。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新的餐具被送进来规整地摆在阿金的面前,萧铎才又开始说话。他先将阿金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这才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吃酒,还能碰到宋夫人,咱俩理应碰个杯庆祝一下才是。”

阿金没有举杯,只是掀起眼皮来瞧着他,“王爷这句话说得不妥当。若是按照规矩,妾身都不应该坐在这儿才是。”

萧铎笑了一下,没有生气。阿金光是冷若冰霜地坐在那儿,也是赏心悦目的,让他一丁点脾气都不想有,就怕破坏了这美丽的景致。

“无妨,本王先干为敬。”萧铎说着,将酒饮尽了,又自顾自地续了一杯。

阿金微微蹙眉,只觉得今日的萧铎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王爷今日的兴致看样子不错,妾身既然是这家店的东家,便做主免了王爷今日的酒水饭钱,王爷请便。只是一样,酒这东西,小酌怡情,喝多了伤身。妾身进来的时候,也没见有小厮跟着,待会儿妾身吩咐小二去庆王府报个信,让王府小厮过来伺候在您身边,您看如何?”

萧铎没答她的话,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你知道我是从哪儿听到兰茵记的酒菜不错的吗?就是从四哥那儿知道的。你之所以过来,无非是好奇谁一定要润王长期包下来的这个雅间。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本王?”

阿金看着萧铎依旧邪肆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地奇怪,“是啊,真是意外。庆王此举,是在缅怀润王吗?”

“算是吧,”萧铎举着酒杯,看着里头透明的酒水,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本王无处可去。”

今日的萧铎是沮丧而又绝望的,可是阿金却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在阿金看来,萧铎若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压根就不会想起这个被他亲手害死的皇兄。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阿金更不明白,他这样的伤春悲秋到底是为了哪般。那一瞬间,阿金不想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她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

萧铎这一次没有纠缠她,只是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话,“本王送你的那对耳环,从来不见你戴过。”

阿金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一对珊瑚耳环,一丝嫌恶的情绪划过,阿金转过头来,礼貌地应道:“王爷送的礼物太过贵重,已经好生收起来了。王爷若是没什么事情,妾身先走一步了。”

萧铎听着她敷衍的话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自顾自地在那儿喝酒,亦没有回答阿金。阿金也并不打算等他的回应,话音刚落,便与阿珍离开了兰茵记。

坐到马车里时,她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坐在她身边的阿珍,也心有余悸地瞧着阿金道:“姑娘,房门拉开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庆王坐在那里头呢?这太诡异了。”

阿金用手轻轻顺了几下胸口,这才看向阿珍道:“确实奇怪,包括今天萧铎整个人的状态,也很奇怪。”

阿珍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看着阿金道:“他以后不会经常过来吧。若是如此,日后姑娘想与大师姐联系,在哪里见面好呢?”

阿金微微一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总有办法的。”

阿珍听阿金说得如此笃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

琉璃从兰茵记里出来,撑着伞走在下雨的街市上。今日她出来就是为了和阿金交流一下二人的消息,别无其他。所以事情做完以后,她见时间尚早,便想着在王都的街市之中走一走,不想那么早回到山庄里。

不知不觉,待琉璃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到了另一家酒店的楼下。琉璃抬起头来瞧着那酒家楼上高高挂起的番旗迎风飞舞,不由得心声感慨。

这里,便是她与洛腾第一次偶遇的地方。琉璃低下头来瞧着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发现自己的布鞋也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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