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冰释前嫌(2/2)

初见从房间里出来,见着阿九和阿珍走在前头,连忙上前拉住了阿九。

“阿珍,不好意思,我有些话要对阿九说。”初见抱歉地看向阿珍道。

阿珍笑嘻嘻地瞧着初见,“师兄,不必如此客气,我去旁边的小厅里歇着。师姐,你们慢聊。”

说着,阿珍便颇有眼力劲地退下了,只剩下阿九和初见二人相对站着。

“你要对我说什么。”阿九撇开脸去,生硬地问出这句话来。

如此冷淡疏离的话语竟然是从阿九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这让初见有些心痛。纵然如此,他还是微笑着看向阿九道:“想你了,这么多日不曾见过,当然是有很多话要说了。”

“那就快说吧。”阿九低下头,如是应道。

“阿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初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实在不想随我留在王都,我也是不会强迫你的。”

“那你会随我回不羁山吗?”阿九抬起头来直视着初见的眼睛问道。

“……我会考虑一下你的这个提议,至少不会想都不想就拒绝。”初见看着她,轻声回道。

“有什么分别呢?考虑过后,你还是不会跟着我回去的,”,阿九冷笑了一声,“阿初,我这几日对你避而不见,不是因为你提出来让我随你一起留在王都,而是因为……你已经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在不羁山上不谙世事的少年了,你变稳重了,变得玲珑多思了,也变得……更不像是一个在江湖中游走的人了。你更像是一个生在王都,长在王都的人。”

“阿九,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应该也清楚当初为何阁主会将我送到王都来吧……”初见听到阿九的评论,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单纯从字面上来看,这对于他而言,其实是一种褒奖。可是对于阿九而言,却不是。

“我虽然从小在不羁山长大,却没有你们练武的天资,所以阁主将我送到了他觉得我会发挥长处的地方,事实证明,他老人家也是眼光长远的……我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确实。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

“你只是无法接受一个这样的我,是吗?”初见苦涩地笑道:“你愿意接受的,是不羁山上的阿初,而不是可以在王都的生活之中如鱼得水的阿初,是吗?”

面对初见的诘问,阿九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初见的这个问题,他好像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又好像不是。

初见自问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却没有那个耐心等到阿九自己愿意开口为止了。

“与其说是我变了,不如说……一直固步自封,停滞不前的那个人,是你。”

初见神情痛苦地说道,尔后头也不回地从阿九身边离开了。阿九抬起头来看着初见大步流星的离去,心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她想,这还是初见第一次让她瞧见自己的背影。之前总是阿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印象中,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次。

阿九想到这里,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敢继续留在原地,就怕自己会为了这种事流出泪来。

阿金被阿珍叫起来时,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见阿九和阿珍都站在房间里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要离开。经过阿九时,她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你哭了?”阿金瞧着阿九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有些震撼,“初见欺负你了?”

“没有,是姑娘您看错了。”阿九一如往常那般冷着脸回道。

“是吗?我看错了?”阿金看向阿珍,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她没有当着阿九的面深究,可是一回到宋府,就找了个由头将阿九给支开了。

“跟我说说,今儿个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阿九毕竟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她的事情,阿金自然是要多上几分心的,阿珍也不觉得嫉妒。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今天下午在运来客栈无意撞见的那些细节都说清楚了,尔后还特意补充道:“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初见师兄那么绝望的样子……”

阿金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阿九端了一个盆子进来,阿珍见状,赶忙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阿金瞧着阿九将盆子放在盆架上,又绞了一把手巾来到她面前。

阿金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你和初见之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九平静地接过帕子,又在水中洗了洗,“没发生什么。若硬要说发生了些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和他经过这么多年才发现,彼此并非彼此的归宿吧。”

“瞎说什么呢,”,阿金吓了一跳,“这种话说出来,基本上就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经阿金这么一提醒,阿九果然没有再提这一茬了,“姑娘,阿九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阿金看着她立在一旁,显得是那样的迷茫无助。

“若是有朝一日,大少爷想让你在这朱门之中只做个平凡女子与他长相厮守,你会愿意吗?”

阿金想了想道:“我愿意。”

“那,如果您要求他与您一道浪迹天涯,行走江湖,他又会愿意吗?”阿九回过头来,看向阿金。

阿金一手敲着桌子,不禁陷入沉思。半晌,她才道:“我若提出这样的要求,说不定他也会愿意的。只是……我不会提。”

“为何?”阿九不解地看向阿金,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她问的是阿金,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若是阿金妥协,就好像自己也一定要妥协一般,她很不甘心,“就因为姑娘心中有他,所以愿意为他迁就?事事都要为他着想?”

“是,也不是,”,阿金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我只是觉得,宋文禹不适合江湖上的生活。可能,我还是最喜欢他一本正经地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地辩政的模样吧。”

阿金三言两语,将阿九心里那一点最后的坚持给打击得支离破碎。她发现,阿金的回答,和初见今天对她的指责不谋而合。阿金见阿九愣在了那儿,便知道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对她的打击不小,她叹了一口气道:“淮南生橘,淮北为枳。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生错了地方,选错了生活方式,终日闷闷不乐罢了。”

“所以就得委屈自己吗?”阿九在问她,又更像是问自己。

“委屈?”阿金愣了一下,“说实话,我还真没觉得跟着他在王都有什么委屈的。大概是因为……我早已经厌倦了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不……姑娘,您,您从前不是这样的……”阿九飞奔过来,跪在了她的身前,阿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却又被她紧紧抓住手,“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一起出任务的日子了吗?还有一起在山上的生活……”

“阿九,我没有不记得,只是那样的日子和与宋文禹在一起的日子比起来,我会选择后者。”阿金无奈地瞧着阿九,见她一脸失魂落魄,有些不忍心说重话。

阿九白着脸呆呆跪在原地,突然站起身来跑出了房间。阿金见状,也赶忙追出了门外,却见阿九几个起落,一下就不见踪影了。

阿金叹了一口气,望着已经没有阿九身影的天边,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阿珍将东厢房今日的内务都处理完毕之后,回到主房时,见阿金衣着单薄地站在门口吹风,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道:“姑娘怎么站在这儿?若是受凉了,回头姑爷一定是要责骂我们的。”

阿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便回到了屋子里坐下。阿珍跟着进屋,见放在盆架上的洗脸水早已经凉透,手帕也还扔在水里,没有晾起来,便有些奇怪地问道:“姑娘,阿九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将这里收拾一下。”

“不知道,”,阿金应了阿珍一声,见阿珍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她又道:“刚才阿九她离开宋府了……阿珍,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她会出事。”

“姑娘,没事儿的。等她想通了,她便自己回来了,之前不就是那样吗。”阿珍故作乐观地安慰着阿金,其实心里也很忐忑。

“嗯,但愿如此吧。”

阿金垂下头,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