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劣:S.T.A.R.S. OR2-EP5:地狱乐(20)(2/2)

麦克尼尔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一直保持观望的亚当·希尔特放弃了中立,站在两人之间,挡住了麦克尼尔的视线。他的头脑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以至于没有听到亚当·希尔特为他鼓掌和叫好的声音。亚当·希尔特才是下令让希尔兹上尉杀死森田勇家属的罪魁祸首,这个结果完全不在麦克尼尔的预料之内。不知不觉间,萨拉斯中士临死前发出的那些控诉在他的思绪中生根发芽,他的信念动摇了。

亚当·希尔特的插手不仅让麦克尼尔不知所措,之前还在被麦克尼尔责问的希尔兹上尉也愣住了。他刚要说些表示反对的话,只见亚当·希尔特向后举起了左手,那意思是告诉希尔兹上尉保持沉默。

“仅凭我们掌握的证据和能够动用的资源,无法让日本的公民对魔法师家族产生足够的恐惧。麦克尼尔先生,恐惧是最好的工具,通过鞭打一个无辜者来让99个潜在的反抗者认清现状,好过为了那虚假的仁慈而最终不得不同时痛打100人。”亚当·希尔特手中捏着十字架,走向失魂落魄的麦克尼尔,“当我意识到那两人的死亡能够代替我们无从取得的证据、无从支配的资源时,我就毫不犹豫地决定让他们为合众国的事业而献出生命。”

麦克尼尔感到自己被背叛了,所有人都在背叛他,他的忠诚毫无价值。亚当·希尔特屡次向麦克尼尔强调,麦克尼尔是他在这小队中最信任的人。然而,恰恰是亚当·希尔特秘密地命令希尔兹上尉去执行麦克尼尔根本不会赞同的任务,或许希尔兹对亚当·希尔特来说才是更合适的利刃,仁慈对士兵来说是不必要甚至有害的道德品质。

“您不信任我。”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不,这是对你的考验。”出乎意料的是,亚当·希尔特给出了又一次让两人同时感到吃惊的答复,“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在保护我的这支队伍,在你们的STARS小队之中,其中有三个人都是平庸的战士。”说到这里,他低头望了望萨拉斯中士的尸体,“……即便是这个叛徒,也学不会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和特殊的局势来达成目的并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你和希尔兹上尉,是队伍中最优秀的人物,而我重视你多过对希尔兹上尉的信任。希尔兹上尉的头脑只够处理团队和城市级别的事务,他作为魔法师的上限也不过是所谓的战略级魔法师,而那样的军事力量完全可以被我们即将送上太空的天基武器取代。”确认麦克尼尔没有敌意后,他接近麦克尼尔,伸出右手搭在麦克尼尔的肩膀上,“你不一样,像你这样在手中没有任何底牌的情况下能够灵活地运用自己仅有的身份适应环境、同能够随时随地碾碎你的大人物进行博弈的角色,是有资格坐进国会大厦的。对你而言,发现这件事的真相,只是个时间问题——你有兴趣、决心和能力去寻求答案。”

亚当·希尔特应该及时地察觉到麦克尼尔的异样,而不是沉浸在喜悦之中。他离大获全胜还很远,但这胜利的光芒越来越近了。回到美国之后,他就能够从本杰明·佩里手中夺取NFFA二号人物的位置,大刀阔斧地开始他那用来拯救合众国的伟大计划,而迈克尔·麦克尼尔应当在其中扮演重要的一环。大天使米迦勒,打败大红龙的天使之首,正适合这个位置。

“过去我拒绝了你申请加入NFFA的请求——那样的位置配不上你。”亚当·希尔特真诚地对麦克尼尔说道,“相反,我有一个更适合你的身份。等到我们铲除了危害NFFA并背弃伟大的真理之父的佩里后,我会在圣会中为你留出最好的位置。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两个人的生死说明不了什么。”

在亚当·希尔特期待的目光中,麦克尼尔抬起了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令亚当·希尔特的笑容凝固了。

“我拒绝。”

他低下头,喘着粗气,像是要坚定决心。

“我并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但是,假如我们可以随意地为自己漠视他人生命的行为找出各种借口,那么我们最终甚至不会珍惜同胞的性命……我们就会堕落成下一个本杰明·佩里,心中只有伪装成理想的利益,所有人只是用成本和收益来计算的模型。除此之外……”他抬起头看着躲躲闪闪的希尔兹上尉,“我也没法放心地和一个对我缺乏信任且差点杀了我的危险人物合作。”

麦克尼尔停住了,他在等待着亚当·希尔特的答复。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任逐渐破碎了,其中既有对希尔兹上尉的信赖,也有对亚当·希尔特的支持。麦克尼尔从未想过自己的信念以这种形式被动摇,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而现实不会因他的意志而变化。

“我尊重您的选择,麦克尼尔先生。”亚当·希尔特转过身,背对着麦克尼尔,走向希尔兹上尉,“你已经履行了承诺,让我得以安全地抵达这里。尽管我们之间肯定存在不少误会,我相信你会认识到谁才是拯救合众国的关键。如果你想留在国外以便躲避即将来临的风暴,那是你的自由;假如你有朝一日回心转意,NFFA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希尔兹上尉似乎想要对麦克尼尔说些什么,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颓丧地跺脚踩着下方的水泥,和亚当·希尔特一起离开了楼顶。枪声逐渐平息了下去,这场可能因佩里的暗箱操作而引发的混乱终于被保持清醒的士兵们镇压。麦克尼尔一个人坐在楼顶,旁边是萨拉斯中士的尸体。他回想着自己和战友们度过的每一个瞬间,这支在东乌克兰的战场上临时建立的小队解决了这么多困难,却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刻迎来了覆灭。

“一切都结束了。”麦克尼尔叹了口气,“你能听见吗?李林,准备把我送出这个世界。”

还未来得及打扫战场,悍勇的士兵们为贵客的飞机清理出了一条跑道,并决定让战斗机进行护航。震耳欲聋的引擎噪声无孔不入地钻进麦克尼尔的脑袋,身处这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下,麦克尼尔依旧保持着清醒。他来到萨拉斯中士的尸体旁,右手画了一个十字。

当他抬头看见那架载着亚当·希尔特和希尔兹上尉的运输机飞向灰白色的天空时,一种奇怪的预感在他的头脑中爆炸了,那潜藏的不安终于被揭示,这是和萨拉斯中士或叛徒毫无关系的另一种恐怖。亚当·希尔特不仅瞒着他们下令杀死了森田勇的家属,还做了更多其他人永远无从得知的事情。那些奇怪的光头头套、能够出现在尼德兰和乌克兰且原理同白罗斯军用魔法相似的设备、来自舒勒的神秘警告、萨拉斯中士临死前的那些胡言乱语……

不对,那不是妄想,是事实。麦克尼尔站了起来,无神的双眼追踪着那架运输机,想要让它在自己的视野中停留得更久一些。舒勒早就认识亚当·希尔特,他想要寻找到和麦克尼尔并肩作战的方法,为了成功前往美国而联络了在欧洲拥有情报网络的亚当·希尔特,但亚当·希尔特反而利用了他的善意——不仅不会让那些饱受折磨的实验品回到故乡,还要利用实验品制造的恐慌和惨案来让主流舆论更多地抨击罗森公司和依靠着这些人体实验才诞生的魔法师。

“不对,不对。”麦克尼尔傻笑着在楼顶转着圈,“这是假的……希尔特用头套和走私的设备化装成舒勒,把实验品扔到世界各地来为他制造到达当地进行干预的理由……”

萨拉斯中士不是叛徒,这个忠厚老实的得克萨斯州墨西哥裔军人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良知。其他人都是和亚当·希尔特同属英裔白人的【自己人】,自小生活在这种语境里的他们不会意识到亚当·希尔特的错误,反而是作为异类的萨拉斯中士在那些看似博爱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残忍和冷血。来自同伴的最后一次警告也被处在极度自信中的麦克尼尔忽视了,雨果·方克想要传递的信息和萨拉斯中士的求饶是一样的。不能让亚当·希尔特活着回去,埃贡·舒勒一定是在和NFFA高级干部的接触中明白了亚当·希尔特的异常,才会不顾暴露的风险而让他的同事警告麦克尼尔。机会是被麦克尼尔自己放走的,他对亚当·希尔特的信任日甚一日,直到牢不可破。

“喂,李林,有没有回来的方法?”麦克尼尔绝望地跪在地上,看着那飞机代表的黑点越来越小,“我得——”

一束白光在眼前闪过,失重感席卷了全身。在他的意识短暂地中断前,麦克尼尔的头脑中回荡着亚当·希尔特在宴会上演唱的那首歌曲:

【……我终得以目睹上帝降临所伴随的荣光

祂正摧毁那堆积着盛满盛怒的葡萄的美酒

祂将怒气闪烁的宝剑出鞘

祂的真理将至……】

OR2-EP5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