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我的老师,今天我们两个人过来不是接待你的,而是给你打下手的,这位也是文物保护专家!”谭颖笑着介绍。

“那感情最好,我们的人手刚好不够用!现在加了两位如虎添翼。”宋教授这时才高兴起来。

“但愿没有给你们添乱流行。”罗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好像回到了校园,那种青涩而腼腆的笑容又回到了脸颊。

辛苦了一天的罗阳送宋治廉教授师生四人去了淮都大酒店住下,罗阳尽管体力上有些疲惫,但是心里却很踏实,尽管很久没有参加劳动的身子让搬起笨重的仪器来有些吃力,甚至有些喘息,但是和几位年轻人在一起,他感觉到热血沸腾,久违的学校生涯又回到了身边,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飞。

“累吗?”副驾驶座上的谭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后面强调了一句,“从前台拿的,温的。”

“太小看我了,这点锻练还是能够承受的。”罗阳佯装着强壮的体魄回应着。

“别牵强了,看你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很久没有参加劳动了吧?”

“唉,老了,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原先自己也参加过原野的考古实训,没有想到现在的考古工作还是这么劳累!”

“你以为做学问的都是那么简单吗?在办公室里一呆,用键盘敲出两个字,然后下班陪老婆孩子就了事了。”

“你去哪里?”汽车上了路,罗阳转过头来问。

“既然你不劳累,想再征收一下你的私家车,陪我去个地方好吗?”谭颖回答道。

“好呀!那去哪里?”罗阳干脆地回答道。

“别问,你就听我的指引就行了!”谭颖并不回答罗阳的问题。

于是罗阳便不再询问,只好随着他的指引向城外驶去。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上了枝头,窗外的杨柳树颓废地垂着枝条,就像工作一天后劳累的老人一般,田地里的麦苗在微风中瑟瑟地抖动着。月光下的黄土地回映着亮光,吐露出内部的无限生机,下一年又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丰收季节。这让罗阳响起自己老家的一句谚语,生于尘土,归于尘土,我的一切都是黄色的。在这迎风荡漾中,罗阳禁不住地哼唱出故乡的民歌:“黄土地的那个黄,祖祖辈辈都在这片黄土地上,圪梁梁的那个长,拉个话儿都把歌儿唱,在这片黄土地上,熟悉的味道思念的家乡,圪梁梁的那个长,情歌妹子为那哥哥唱—”

罗阳唱着唱着,突然听到旁边谭颖低声的啜泣声,自己赶紧住了嘴巴,他感觉到了自己失了态。

“怎么了?”罗阳递过去一张纸巾,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我的歌声太跑调了?刺了你的耳朵?”

“不是的,”谭颖擦了一把眼睛说,“是这首民歌感染了我,你说这民歌的力量该有多大。”

“民歌来源于人民的心里深处的想法,是人们心灵感情的一种渲染,然而现在的人们都脱离了土地,再也没有了这份真挚的情感!”罗阳说出自己的见解。

“是呀!我们离现实太远了,以至于我们现在把流泪只作为一种懦弱和胆怯的表现,再也没有了感动这种真挚的感情了!”

“我们干嘛讨论这种失落的话题呢?”罗阳突然醒悟地提醒着问,“你要赶紧指挥道路呀!”

“前面就到了!转过那道路口就到了。”谭颖也醒悟地收拾好心情,指着前面的路口说。

车辆旋转了一下,上了前面的一道坡,进了一条土路。

他们终于在一栋残破的砖瓦房前停了下来,红砖青瓦,一看就知道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砖瓦间的缝隙里露出黄色的土壤。依据罗阳对黄土地的考察探究,这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的物质匮乏的年代修筑的房屋,那时盖起的房间都是黏土搭建,一层砖一层黏土,而屋顶则是檩条卯构结构。这种常见的房屋大都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原洪水中损坏了,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却廖廖无几。

“俺爸俺妈,我回来了!”进的土围的庭院,谭颖就向着屋内喊。

“回来了,快洗脸吧!”一位年迈的老妇人端着一盆水出来,她突然间发现女儿身后站立的罗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哦,俺妈,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同学兼同事,罗阳。”谭颖然后回头对罗阳说,“罗阳,这是俺爸俺妈!”

“哎呀,你怎么不要说,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带!”罗阳顿时尴尬起来,连连地赎罪,“伯父伯母,谭颖没有和我说,对不起。”

“没的事,没的事情!那你先洗吧!”老年妇女把脸盆放在了罗阳的面前,然后回屋给他取来了一条新毛巾。

“多谢!多谢!”罗阳洗了一把,水沾在了嘴唇上,苦涩难当,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们这里都是盐碱地,打出来的水都有点苦涩。”谭颖拿了毛巾过来为罗阳细心地掸去灰尘,然后把毛巾浸了水,递给了罗阳。

“你怎么不早说?两手空空,害得我丢了这么大的人!”罗阳擦着脸埋怨着身边的谭颖。

“呵呵,如果你带东西来,我就不敢带你来来了,我爸妈肯定把我扔出去了。”谭颖说笑着,把罗阳用得水泼在院子里,又从旁边的水缸里舀出一盆水来。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罗阳问道。

“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就带你来感受一下。”谭颖微笑着说。

“生日?!那你还不定个蛋糕回来!”罗阳更感到了此刻的唐突,现在恨不得黄土地上出现一条裂缝,自己钻进去。

“定什么蛋糕?咱家不兴那个,你们能回来就是好事!”谭颖的老父亲从屋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披了一件新外套,“倒是让你看了笑话,这个小丫头也没有打电话给我,害得我们也措手不及的。”

“伯父,请你千万见谅,我真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也不知道要来这里?”罗阳的嘴巴尽然有点哆嗦起来。

“你别见怪就行了,家里有点脏乱。”老人的嘴唇也哆嗦着。

“你们两个就别再客套了,饭煮好了吧?快饿死我了。”洗完脸面的谭颖在旁边叫喊了起来。

推开了房门,一股土腥味迎面而来,那是原土似肌肤般的味道。这是一所带有套间的二居室,耳房内漆黑一片,只有中厅中间垂着一盏昏暗的节能灯。然而房间内十分地温馨,桌上摆放着几道简单的素食,诱人的香味让人的味蕾盛开。

“赶紧坐下,赶紧坐下!”年迈的两位老人指示着位置。

“好,好!”看着这与时代严重脱节的居所,罗阳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对身边的同学突然间十分地敬重。

就在这反复客套中,罗阳忐忑地吃下了这一顿饭菜,对于他们压场的生日礼品,也不过是一碗撒着几滴香油的长寿面条而已,而他们吃得却十分地香甜。

罗阳两个人陪着老人们吃过了饭菜,看到双方都很拘谨,他便赶忙地推辞回城,于是他们便告了别。车上的两个人默默地不再说话。

“他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这就是我不能留在京城的原因,他们离不开土地,而我离不开他们。”沉默了一会,谭颖打破了平静,她知道罗阳的很多问题要她回答。

“为什么不把他们接到身边呢?按照你的级别,应该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间!”罗阳还是说出后面的疑问。

“他们不愿意拖累我,以后的结婚生子却在城市里,他们不愿意用自己低下的文化去牵绊儿女的生活,这就是中原上老人们的心情。”谭颖啜泣着,但她还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父母还有这样的想法呢?”罗阳不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所以自己是幸运的,稍有见识的爷爷经常指引着自己前行的道路,尽管自己和千万农村来的家庭一样地清苦,但是他指引的道路就是一条光明的大道。

他们不再说话,车颠簸了几下上了大道,向着城市开去。

“你知道我带你去见我父母的原因吗?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在谭颖居住的小区内下车后,谭颖迟疑了一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羞涩地推开车门,向着居住的小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