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飞(2/4)

沈珂司空见惯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身上都有非法植入物,正经医生不会给他们治疗维修,只有黑医生才接诊。”

她说着转身离开。

二人走过地下通道,墙壁另一边传来真空轨道交通微弱的涡流噪声。

以苏格目前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来说,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已经极高,只是对技术的管控很严格。

他试图接触灰色地带获取非法的武器装备是为了更强大的性能,而那些人身上胡乱拼凑的义体看起来只是为了苟延残喘。

“他们为什么不把非法植入体拿掉?”他问。

沈珂愣了一下,看向苏格,勾起嘴角。

“你给钱吗?”

“我听说只要开放思想数据就不会缺钱。”苏格本来想说“出卖”,但还是用了“开放”这种更保守的说法。

沈珂别过头去,走进前方的阴影中。

“不是每个人的脑子都有价值。”

“什么意思?”

“有人有先天免疫病,装不了脑机,有些人呢,是思维数据被污染了,入网都受限制。还有人想飞升,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珂走在前面,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声音回荡在地下通道里。

苏格一言不发,刚才的一瞥把那些身影刻到了他心里。

大多数劳动都被机器取代,但人没有被解放。

他心里敌人的轮廓忽然又清晰了一些。对祂们来说,人唯一的价值就是产出思想,而那些思想都不具有价值的人,就是被抛弃的无用阶级。

苏格明白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如果三个月内,或者花光贷款前,他找不到组织,那也是他以后的样子。

反抗敌人,就意味着反抗这个时代——早在住进露盈庭时,苏格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一直逃避去想。

他不知不觉走上坡,离开了地下通道。

天黑了,刺目的光污染中飘荡着各种全息影像,他头上是废弃停车场的标识。

视界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同时还有几条提示,他身处于高风险区,治安混乱,安全局出警的优先级也排在低位。

这是泉津道西侧,伏雪区与重明区的交界处。颍川市是宗教自治城邦,单单伏雪区的顶部就有四座寺院,而重明区是包括安全局在内的诸多国家机关所在之处,这片交界处就是两个城区之间的缓冲。

加上六欲天那一次,这是苏格第二次深入高风险区,此刻他心里却没有恐慌。

比起那些让他感到无力的敌人,游荡在灰色地带的不法分子至少有机会对抗。

沈珂走向停车场外的自动售货机,要了瓶汽水,等待时她转头问苏格。

“你是有什么旧病吗,还是说冬眠后遗症?”

“没。”苏格移开话题,“对了,你给我付了药费?”

“小钱,算中介费里。”吧嗒一声,沈珂打开汽水递给苏格,“来一罐?”

“不用。”

苏格说完就感觉饿了,他昏迷了十几个小时,还没吃一点东西,于是到售货机前点了一瓶水和一份他吃了半个月的糜状物,这次是硬质的便携款。

沈珂放下汽水,手指揩干净嘴角,然后看见苏格揭开一角面罩,把口粮塞进去,草食动物反刍般地咀嚼着。

她就这样看着苏格把一块口粮吃完,当他掰下第二块口粮继续机械地往嘴里投送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就这样吃?”

苏格拿口粮的手停在嘴边,“该怎么吃?”

“你……”沈珂看向苏格没有脑机的前额,“算了,你等我一会。”

……

苏格目送沈珂穿过街道,消失在前方大厦底部的夹缝中。

他坐在长凳上,吞下最后一口食物,拉下面罩,把包装扔进铁皮箱。

随后他捋起夹克的衣袖,打量着从腕部到手掌裹覆的亚光黑色外骨骼,握拳、松开,从掌心到手背。

就算脑袋还在胀痛,与蛊雕连接时那种感觉仍让他迷恋。

他感知到了人类感官无法察觉的大量信息,预知了对手的动作,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化身超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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