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瘦死的骆驼(2/5)

李岫不耐看他们这个样子,微微侧过头,饮了一杯酒,化解了嘴里的苦意。

“李献忠叛逃一事,十郎是如何看待的?”薛白提起了正事。

“若说我阿爷与别的节度使共商谋逆,虽冤枉,但还不至于太荒谬。至于李献忠,只是节度副使,阿爷岂可能与他合谋?他显然是被安禄山逼得叛逃。”

这些在薛白眼里已是非常清晰之事,但李岫话语里还是有了新的内容让薛白留意到。

“别的节度使?有谁?”

“边镇节度使一共也就那些人。”李岫道:“除了朔方节度使张齐丘、河东节度留后韩休琳,这两人是王忠嗣离任时举荐。其余者,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河西节度使安思顺、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皆是我阿爷为宰相时任命。”

“李林甫与哥舒翰、安思顺、高仙芝也说过以武力阻止李亨登基一事?”

李岫犹豫着,没有回答,似在思考能否信得过薛白。

薛白不急,督促李腾空多吃些。

“安思顺。”李岫犹豫之后有了决定,答道,“安思顺一直想兼职朔方节度使,答应了阿爷往后必不会支持李亨。故而,阿爷想除掉张齐丘,把朔方交给安思顺。”

“安思顺与安禄山是兄弟,这兄弟俩想把北边五镇都掌握在手里,李林甫就不担心吗?”

“他们不是兄弟,安禄山的阿娘是带着他改嫁给安思顺的阿爷,他二人关系并不好。”李岫道,“阿爷想让安思顺兼领河西、朔方,反而是存了牵制安禄山的心思。”

“我不信。”薛白道。

李岫一愣。

薛白道:“依我看,安禄山、安思顺这俩兄弟关系并没有那么差,演戏骗了整个朝廷,欲谋五镇之节度使。”

“何以见得?”

“直觉。”

薛白与安思顺并不熟,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观点,但从他对安禄山的了解来看,那个胖乎乎的胡人面带猪相却心中嘹亮,是极擅长伪装与骗人的。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他有了一个隐约的想法。

“李献忠的叛逃,乃因安禄山逼迫,为此,朔方没了节度副使,而节度使张齐丘也被牵连。你不觉得,安思顺、安禄山这一对兄弟有所共谋吗?”

李岫道:“伱是说,安禄山在帮安思顺?如果他们兄弟故而装作不和,那他们所图就太大了。”

“是啊。”

“但不会,安禄山杀哥解之事,怎么看都与安思顺无关。”

“那为何偏偏杀的是哥解?又正好逼反了李献忠?”

李岫道:“安思顺曾多次提醒阿爷,安禄山筑城屯兵,所做所为已超过了阻止太子登基。可见他兄弟不和是真的。”

薛白淡淡道:“不能看他说什么,得看他如何做。”

“只能说,你对安思顺有偏见啊。”李岫道,当然,这些事与他无关,他遂问道:“说这些,能洗清我阿爷的冤屈吗?”

“不能。”薛白道,“但能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作用。”

李岫愣了愣,又饮了一杯酒,沉吟道:“你想要什么?”

“关于诸镇节度使。”薛白道,“我要尽可能地了解他们,麾下有多少将领、多少粮草,到底是什么立场,接下来是何去何从。”

眼下,安禄山对河东、安思顺对朔方都虎视眈眈。而他一个中书舍人并无权力插手这些事,李岫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太好说,但右相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必会有些帮助。

“你为何关心这些?”李岫忽然问道。

薛白道:“我心忧社稷。”

李岫盯着他,眼神中渐渐带着打量之意。

薛白察觉到了这目光,道:“怎么?不信吗?”

“信。”

李岫犹豫着,几次开口欲言,末了,低声道:“阿爷与我说过你的身份……”

薛白正用筷子夹起了一枚鸽子蛋,闻言心念一动,暗忖李林甫果然是与李岫说了。

当时,李林甫假装痴呆,试探了他。而他也顺水推舟,故意依着皇孙李倩的立场来应对,为的就是让李林甫捉摸不透,心生猜疑。

这也是他愿意救李岫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李岫又知道多少。

圆圆的鸽子蛋被夹着,稳稳当当被薛白放入口中,他淡定自若地嚼着,待将它完全咽了下去,方才问道:“我有何身份?”

李岫揣着酒杯,略低下目光,避开薛白的直视。脑子里回想起李林甫病重时说过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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